王旭和他们的想法都是心心念念着,为造福大汉黎民百姓,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但所要使用的方法却大相径庭。
王旭是希望依靠老百姓自己的力量,去改天换地,以尽快结束这苦难的生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手段激烈一些又有何妨?
而田丰、沮授这些人,确是寄希望于汉室皇族振兴。最好的结果就是出现一位英明君主,整顿朝纲,励精图治,来领导他们去改变这危机重重的大汉江山社稷。他们代表的是自己的家族兴衰重任,对从龙之功的渴望,要远远大于自己主宰天地的雄心,对于任何一个企图对汉室造成威胁的势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敌意。这恐怕是代表了当下绝大多数世家大族,也就是儒家学说培养出来的文人的观念。
毕竟这些观念经过大汉数百载的沉积,已经成为了其心中最根深蒂固的东西,要想彻底改变这种观念,除非让他们对大汉社稷死心。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像董卓及其部下一样,将大汉往日高高在上的皇族威严踩在脚下,粉碎他们心中的希望和寄托,才有可能使这些卫道夫中的开明之士前来投效。
寒门出身的人士,却没有这样的考量和顾忌。因为他们基本上没有享受到,这些世家文士的优厚待遇,也就不会死忠于已经病入膏肓的大汉统治阶层,他们也许对乱世出英雄这样的典故,更加热衷和向往。
想通了这些事情,王旭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在董卓祸乱大汉朝纲之际,以袁绍为代表的世族力量崛起迅速,一呼百应,很快就掌握了青、冀、幽、并四州大部。而曹操却致死也只敢做权臣,不敢公然称帝,只有在儿子曹丕等代表新兴势力的少壮派成长起来后,才完成取代汉帝的过程。至于刘备,终于趁势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到最后却弄了个鸡飞蛋打一场空。
王旭告辞后,迈着坚定的步伐往出走,身后传来沮授的声音:“将军所需之粮草,授皆已备齐,亦为吾等犒劳兴汉将士舍身抗胡之壮举!”
听了沮授的话,王旭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道:“以旭观之!今冬胡骑必大举犯境,冀、青、茺三州亦恐难免其祸及,望沮公有备无患,造作准备!珍重!”。
见王旭一行走远,沮授轻咳一声,正屋后套间门帘一挑,田丰、审配二人从里面联袂走出,和沮授相互对视一刻后,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却说苦待数日,无功而返的王旭,满脸沉重之色,将沮授所赠的大批粮草,交给杜远前往白绕和左髭丈八的北上队伍里,并嘱咐其率领狼枭卫乙队随行守护。才率领着许褚及狼枭卫甲队踏上归途。
路上,在平汉等人的撺掇下,不忍心拂其意的王旭,也就决定放缓行程,到沿途的冀州郡县游历一番,一来可以多观察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二来也借此排遣自己心中的烦躁之情;三则是不太放心白绕他们这支黑山军,扶老携幼的,以其前期的恶行,定为冀州军民所不容,如果再遇到赵云之流,也可从旁照应。
路过兴汉老寨缅怀一番出来后,王旭听闻传令兵传来讯息:身处中山国无极县世代行商的甄家,专门迎上白绕的黑山军,送来大批粮草、物资,并给予了不少帮助。王旭听到后,难得开颜一笑,决定前去拜访致谢。
无极县地处冀州境内,几乎是靠近州中心位置,所以甄氏主要在冀、幽、青一带行商,除了早先派人来兴汉城,拜见王旭后,平常几乎不和兴汉军打交道,这次能够有如此大的手笔,让王旭感到非常意外: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王旭也想探探甄氏的意图。
到了甄家后,甄家上下及其热情,强烈邀请王旭一行在家中小住数日,王旭推拖不得,只好应下。在非常感谢甄家施以援手的盛情后,王旭表示兴汉城必有厚报:所赠之物都以兴汉酒抵偿,且结算价为其他商队的五成。
一脸山羊胡的甄家家主甄逸,是坚决推辞,言明这是分内之事,乃敬重兴汉军所为。然后绕了半天的圈子,才说出自己的目的:甄氏想要垄断冀州境内兴汉酒的销售权,也就是说在冀州这个地界,兴汉酒只能由甄家来售卖。
对于甄逸的这个想法,王旭也没有考虑多久,就点头同意了下来。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两个要求:第一,兴汉军以后要在冀州境内每郡治所,至少要开设一家酒肆,只对上门食客销售兴汉酒,且价格会略高于市价,而甄家不得干涉;第二,兴汉酒肆全部以甄家名义开设,可以分给甄家一成利润,但甄家不得派员干涉。
甄逸也是只思考了一会儿,以异样的眼神探寻了一下王旭的脸色,在王旭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后,随即表示同意,两人约定此期限为五年。甄逸一再保证定全力照拂兴汉酒肆的设立,并将自己刚刚成年的长子甄豫,托付王旭代为培养历练,两人都皆大欢喜。
谁知道这怕什么,它还偏偏来什么。
这一日,正在和温文尔雅的甄逸相谈甚欢之时,甄家下人匆匆将白绕军常来的传令兵带进来,满头大汗地禀报王旭:白绕所部今日于巳时行至唐县时,遭遇大股不明官军突袭,仓促间丢失不少辎重,而来犯的敌军在抢夺辎重后,并不罢休,目前正在对峙当中。
王旭一听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曰:“吾汉家热血儿郎赴边塞御胡之大计,岂容宵小趁火打劫?吾若不斩此人,难消吾心头之恨!”说完即谢绝甄逸派家丁相助的提议,领着许褚、甄豫等人急速赶往事发地。
在传令兵的带领下,心急如焚的王旭一路上快马加鞭,上百里路程,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
坐在高大的战马上,远远就望见正在嘶杀的战场。等越走越近,才看清身穿各式各样服装的白绕部众,杂乱地驻扎在一个小土丘上,中间是老弱妇孺,外边是手持各种武器的黑山青壮,最外围是一圈由鹿车、各种物资围成的防御线,有的口袋已经流出不少白花花的粟米。
杜远等狼枭卫三个组成一伙,正绕着黑山军外围转圈,不断地驱逐着试图靠近的官军。而白绕、左髭丈八则在黑山部众里不停地叫喊着,为自己的人加油鼓劲。
四周围着的官军衣甲齐备,在一个身着闪亮战甲的武将带领下,分成数股,有的手持长枪试图冲进黑山军群中,有的则手持弓箭,不断将呼啸的箭支射进对面的人群,引起一阵惨叫声。
另外还有百十名装备精良的官军骑兵,呼啸着游走于双方对峙之间,像盯着猎物的老虎,伺机扑上去狠狠咬下一块肉。尤其是为首的武将,骑术精湛,手持一张长弓,纵横驰骋间箭无虚发,每一次弓弦弹动,就会带走黑山军一条鲜活的生命。
越来越小的包围圈,每当杜远他们冲过来,附近跃跃欲试的官军,就会稍稍避开一些,但他们走后复又向黑山军逼去。杜远领着狼枭卫四处救火,疲于奔命。
本来初见战场之时,王旭还对狼枭卫乙队隐隐有不满之意:自己费尽心思整出来的精锐战队,对其寄予极大希望,就这区区不到一千的官兵,就能让他们束手无策?
现在看来,他们是顾忌数千黑山部众的安危,才不得不陷入这被动挨打,却无法还手的境地。而且官军无论是指挥将领,还是普通兵卒,显然吃过狼枭卫的亏,否则也不会尽量避免和他们照面。
等更近了才发现,官兵的两个指挥者显然是经历过不少战阵,先在外围不停地射杀黑山军,扰其军心;然后鼓噪着缓缓逼近,给包围圈里的黑山军形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如果不是狼枭卫和白绕二人的极力斡旋鼓劲,以黑山军往常的战斗力,恐怕早已崩溃四散了。
不过看起来,如果再这样下去,显然黑山军的崩溃是再所难免了,有胆怯者在身旁中箭同伴的惨叫声中,开始胡乱拥挤喊叫起来。
要说这黑山军战斗力也真是令王旭皱眉,不仅装备奇差,而且还带着一帮子拖油瓶。手中刀枪棍捧五花八门,唯独没有多少用于防御箭矢的盾牌,衣甲战马就更不用提啦,不过在猥琐的官军乱箭下,眼看着身旁的人不断惨号着死去,却无力抵挡和还手,能够坚持到现在,作为一支士兵昨天可能还是农民的军队来说,已经不错了。
看到这里,和许褚冲到最前面的王旭,已经来离早近敌军只有不到百步距离,也引起了官军的注意,率领官兵步卒的武将,不等跑的有些急的王旭喘口气,就用左手的牛角弓一点王旭他们,高声喊道:“来者何人?尔等意欲何为?大汉河间国大军在此剿匪!闲杂人等速速后退!否则立斩不赦!”
“尔甚大口气!吾乃兴汉县令王旭是也!尔等在此无耻行凶,难不成不知此部黑山军已归服吾兴汉军乎?”王旭以比他更亮的声音喝问道。
“兴汉县令?何方神圣?吾只闻定襄郡中之兴汉城,乃由蛾贼及流民所建!”对面武将不屑地说道。
“吾呸!吾兴汉儿郎皆热血男儿,赴吾大汉边塞斩杀胡狗不知凡几!其赫赫战功足已震古烁今!岂可为尔等鼠辈所污蔑也?吾来问汝:尔等又行于何上护黎民下御外辱之为?”
“哼!自吹自擂!区区蛾贼、流匪亦敢称赫赫战功?斩杀廖廖胡人亦敢自封兴汉?至于坊间谣传之言,吾亦当笑谈弃之!吾河间勇士剿灭祸乱冀州之黑山蛾贼,才可为守护庶民百姓之举!……”
“哈哈哈……”怒极反笑的王旭,操起手中短戟,猛然一指敌将,口中厉声吼道:“无知匹夫!吾兴汉好儿郎岂容尔肆意诋毁!观吾兴汉勇士如何取尔首级!狼枭卫甲队何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