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殿英的注意力,放在大棺柩的盖子上。他一把撩起上面的黄龙旗就扔在地上,然后用手使劲推了推棺盖,见纹丝不动,又将火把靠近棺盖,仔细检查盖子与棺身之间的缝隙。马森林也同样加入检查,两个人十分专注。
在一边的靳成器知道,他们是在检查棺盖有无被挪过,如果被撬过了,一定在缝隙间留下明显痕迹。这座墓以前从未被盗过,只有他刚才先进来了,人家明明是不放心他手中的锤子和凿子。但他佯装不知道,站在一边等待。
终于马森林开口了,“军座,一切都完好啊。”
孙殿英也长出一口气,“是的是的,原装不动。哈哈哈……”
“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马上打开它?”
孙殿英也是急不可待,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打开。他问靳成器:“小靳,有没有什么机关,只要一按,棺盖就可以自动打开?”
靳成器连忙摇摇头,“棺柩是要永久封存的,盖子盖上时上了榫,并且用几十枚大钉钉死,决不会设置机关留待后人开启。”
也就是说要打开棺盖,只有用人力来撬了。
孙殿英一声令下:“快去拿长杆撬来。”
有几个士兵跑出去,一会儿拿来了几把撬杆。这些铁打的撬杆一头成扁铲形,本是用来建造工事时撬石头用,现在成为撬开棺盖的工具。孙殿英一挥手,四个士兵就从四个角上开始撬。
楠木棺椁非常坚固,被长钉钉住,加上又上了榫,不是那么容易撬开。还是靳成器提出一个方法,先用凿子在每个钉子周围挖出一圈木头,让钉子的伞形头‘裸’‘露’出来,再用钳形铲钳住钉头拔出钉子。虽然几十枚钉子全部拔出很耗时间,但被硬撬有效得多。孙殿英看看那几个兵虽将铲子‘插’入了缝隙,却丝毫撬不动盖子,只好采纳了靳成器的法子。
这一来得需要两天时间。孙殿英决定双管齐下,命令士兵先将左右陈放室里的宝物全运出去。霎时大墓内外,忙碌起来。凡是进内搬运的士兵,一律光着上身,下身只穿一条‘裤’衩,并且出来时都要经过搜身检查,以防止有人趁机‘私’挟财物。孙殿英派马森林和几个心腹军官监督运输,所有的宝物从出墓到放置在军部的仓库内,都要登记造册。
不过财物数量如此庞大,品种又多得胜不胜数,有人要趁机下手‘弄’点‘私’物,也是防不胜防的。孙殿英也知道管不了太多,他一直呆在内室,专‘门’监督柜盖的开启。因为他知道,这里有更重要的东西,等着他亲手从棺中捧取。那是一件旷世宝贝,会对他这次盗墓行动产生最后的影响。所以他决不掉以轻心。
一天一夜过去了,最后一枚长钉被拔了出来。开盖时候到了。马森林办完运输任务也来到内室,‘激’动地等待这一刻。就在四个士兵要将盖子拉开时,孙殿英不放心地问靳成器:“棺内会不会也隐藏暗器?”靳成器点点头说:“可能会有的,还是小心一点。”
士兵们谨慎地将上榫的棺盖缓缓拉开,刚移开一条缝,靳成器突然喊了一声:“不好了,快跑……”只听棺椁内嗤嗤一阵响,一股白‘色’的烟雾冲了出来。马森林反应最快,一把拉着孙殿英就往‘门’口跑,然而等转过身才发现,那扇‘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关上了。他们一愣神,鼻子里灌进一股奇异的香味,很快就瘫软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孙殿英被马森林摇醒了,睁眼一瞧还在内室,‘插’在石臼里的火把还在燃烧照亮,那四个士兵都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鼾声,连靳成器也靠着棺椁打呼噜。
孙殿英心中惶恐,但他站起来的第一件事,还是伸头去探视棺内情景。只听他喊了一句:“啊,有了有了……”不顾一切地伸手进棺,‘摸’出一个东西来。
那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宝珠。
“啊……果然是夜明珠。”马森林一见,也脱口欢呼。
两个人发出的喧哗,把正昏睡的靳成器惊醒了,他动了动,哼了一声。孙殿英连忙把宝珠塞进‘胸’前的衣襟里,蹲下来唤了几声。靳成器睁开眼,一见孙殿英在面前,挣扎着站起来。
环顾四周,靳成器连声哀叹:“棺内果然有晕气,我们都被‘迷’晕了。”
此时那四个士兵也全都苏醒过来。孙殿英指指关上的‘门’问靳成器:“小靳,现在‘门’都关上了,咱们被封在里面啦。你说该怎么办?”
靳成器愣了愣,思索了一下,才指指棺盖说:“刚才棺盖一移,里面喷出来烟气,石‘门’也关上了,可能机关就在这盖子上。”说着伸手使劲推了棺盖一下,果然石‘门’呼啦啦一声又开启了。
孙殿英见石‘门’开了,大大松了一口气。他问靳成器,棺材内是否还会有机关。靳成器说估计没有了。果然接下来把棺盖全拉开,再没有什么凶险的事发生。
棺椁里躺着慈禧完好的遗体。孙殿英呸了一声,唾骂了几句,然后命令士兵将棺内的葬品全部取出来。其实对孙殿英来说,最大的宝贝已经得手,剩下的已经不那么紧要了。
这次孙殿英的盗墓行动,一共掏了慈禧和乾隆两座墓。其间得到的奇珍异宝难以记述。盗墓结束后,孙殿英问靳成器要什么样的酬劳?靳成器沉思片刻,说自己生在穷乡僻壤,也不指望一举发财,如果军长真的有赏,就给二十个大洋吧。孙殿英听了哈哈大笑,给了他一百个大洋。又请靳成器喝了一顿酒。
然后,孙殿英让马森林开车,送靳成器回去。
盗墓行动可以说圆满结束。一路上马森林谈笑风生,夸奖靳成器家的祖传技艺果然了得,尽管东陵内机关重重,也遇上一些曲折,毕竟一一给与破解,使军长的计划如愿完成,可谓立了大功。靳成器忙谦虚地说:“这也多亏了马副官器重,要不是您来找我,我也挣不到这么多大洋啊。”说得马森林开怀大笑。
车停在上次那条大路边。靳成器正要下车,马森林又问道:“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一定要说真话哦。”
“好的,我一定说真话。”靳成器忙点头。
“我们军长本来问你想要什么酬劳,你为什么只要二十个大洋呢?”
“二十个大洋不少了,我觉得够了。”
“可据我所知,这点钱,正好是你们给平民人家做一个墓的价格。以前你跟你父亲做一个墓多长时间?”
“最多三天。”
“可这次你已经出来七天了,帮我们进的是两处墓,不应该只要这点回报吧。是你太胆小,不敢向军长要得多,还是……有别的什么考虑?”马森林含笑地望着靳成器。
靳成器举举手中装大洋的包裹,一脸的满足欢喜,“马副官说的没错,我们给平民家做座墓也要二十大洋,但那一直是我爹带着我两个人干,是双工。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跟打石垒石比起来,钻一钻墓还是不算劳累,再说我开了眼界,也让我家祖传的技艺派了一回用场,我向军长开口要二十大洋,还担心要的多了呢,没想到军长这么慷慨。”
听了靳成器的话,马森林赞赏地点点头,然后启动汽车离去。
靳成器也往钱坑庄方向走。这回没有滑竿可乘,他背着包袱沿山路步行。
刚进庄,迎面碰上钱庄主。
“啊,成器,你回来啦?”钱庄主一见他就瞪大眼睛,急急迎上来。“怎么样?活儿做好了?”
“做好了。”
“他们叫你去,做的是什么墓?”
靳成器此时有点为难,自己能被马副官召去,也全靠了钱庄主,该不该对他说实话呢?无论是孙军长还是马副官,都没有警告过不许将真相泄‘露’给他人,按理不需要瞒着钱庄主,可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不要说为好。想到此,靳成器轻描淡写地说:“马先生是军队派来的,前些天遵化两支军队打了一仗,马先生的部队死了一个副师长,他是叫我去做一座墓的。”说着从包裹里掏出五个大洋,递给钱庄主。“这几个钱,就给庄主买杯酒喝。以后您碰上有这样的生意,还得多多给我留意着哦。”
钱庄主接过大洋,喜不自禁。他向靳成器竖起大拇指:“成器啊,我当时还担心,你爹不在了,你能不能独自挑起这付担子,现在看来你还真行,初出茅庐,就干成了一件大活,可以算靳家的大师傅了,接好了你爹的班。”
两个人又寒暄一番。靳成器往家中走去。
刚到家‘门’口,就见娘在外面东张西望,神态不宁。娘见到他,一把将他拉进屋,上下打量着儿子。
“你这几天在外,没吃大苦头吧?”娘的口气分外紧张。
靳成器摇摇头。“没有哇。怎么了,娘?”
“你堂哥长子天天跑来,看看你有没有回家。他说的话,都要把我给吓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