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道:“你这样说,也有一定道理。但你也明白,我跟她的事很复杂,你再去讨钱,那就更复杂了。”“这有什么复杂的?很简单的事嘛,我们可以养着帆帆,但她作为亲娘,应该承担一些抚养费。”她又安慰我,“我知道你到她面前开不出口,所以这件事,就由我来办好了。”
我一直以为这件事已经很圆满了,没想到节外还会生枝,她搞出这么一手,真让我左右为难。实际上,从杨美虹带来‘艳’‘艳’的一刻起,我就预料到,她是有计划的。现在她开始行动了,去找茹倩讨要抚养费是假,目的是‘激’怒茹倩,把帆帆领走,让‘艳’‘艳’完全占领这个家。
果然,没过几天,我又接到茹倩的电话,骂我言而无信。“是你主动抢走帆帆的,现在向我要钱,算什么男子汉?”我慌忙解释,这不是我的意思啊。可解释是苍白的。茹倩冷笑说,你老婆亲口讲,就是你授意她来的。
当天晚上,我准备跟杨美虹摊牌。我担心她这么做,很快会把帆帆给‘逼’走,这是我绝对不会容忍的。可是当她从外面回来,却一脸嬉笑地问我,知道她的厉害了吧?说着晃晃手里一张银行卡。
茹倩居然屈服了?我忙问道:“她给你多少钱?”杨美虹伸伸一根指。
“一千?”
她摇摇头。
“一万?”
她依然摇头。
难道是十万?我格外惊悚。她说这个卡里,确实是十万元。
这怎么可能呢,茹倩所嫁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大款,他们夫妻一年的收入也就三四万,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在电话里指责我,怎么就大方地给钱了?而且数目不小。
“你说着玩的吧?”我嘲笑杨美虹。她把卡揣进怀里,得意地说:“你以为,我只会找茹倩吗?怎么你偏偏忘了,帆帆还有个爹——亲生的爹。”
啊,魏大路,他……出狱了?
什么消息,也比不上这个让我吃惊。魏大路,他被判的是十五年啊。
就在我娶了茹倩不久,魏大路就走起败运。先是经营方面因偷税漏税,被狠狠罚了一笔。又跟合作伙伴闹冲突,被人家打伤过一条‘腿’。最后终因争风吃醋,雇凶伤人,被投进了监狱。
我一直感觉,十五年,是很漫长的时间。没想到这么快,他竟然出狱了。这个消息从杨美虹那里得来,是真是假?
我有点不相信。杨美虹却给了我一个号码,叫我打一打试试。电话一通,果然是魏大路的声音,高兴地问我:“吴小远,你还没忘了我大路吧。你老婆来找过我了,我现在一时走不开,等过两天,会来接儿子的……”
手机从我手上滑落。
我仿佛听到了魔鬼的声音。魏大路到底是怎么出来的,这不需要搞清了,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出来了,他向我要儿子了。
帆帆呢?我情不自禁地跑进房间,看见‘艳’‘艳’大大咧咧占着帆帆的坐位,玩着我给帆帆买的玩具,而帆帆坐在‘床’沿上,落寞地想着心事。自从‘艳’‘艳’进家‘门’,我很少看到帆帆的笑容。我朝‘艳’‘艳’叫道:“你让开,给帆帆坐。”‘艳’‘艳’不让。我把她拖了下来。
‘艳’‘艳’并没有哭,只是恼恨地望着我。杨美虹跑进来,气呼呼地责备:“你干吗对‘女’儿这么凶?”我气极了,咆哮道:“你也不教教你‘女’儿,自己明明有座位,怎么老占住我儿子的位子?”“什么你‘女’儿我儿子的,不都是我们的孩子吗?”“亏你说得出口,既然你认帆帆是儿子,为什么要去找茹倩,找那个‘混’蛋魏大路?你存心让他们来跟我抢吧。”
杨美虹啪地坐下,冷下脸说:“你搞清楚了,我确实去找了茹倩。但魏大路不是我去找的,是他自己找上来的……”
原来,三天前,我去上班了,帆帆和‘艳’‘艳’在幼儿园,只有杨美虹一人在家。魏大路找来,说想问问他的儿子是否在这里。当时他也没说什么,看了房间里帆帆的照片后,就高兴地走了。而今天杨美虹去找茹倩要钱,遭到了拒绝。正好碰上魏大路,魏大路当场给了她一张银行卡,回去就把十万元打上。
十万元,是买断儿子的抚养权?总之魏大路扔来十万块,他将带走帆帆。
“不!”我狂吼了一声,去拉开‘门’。“杨美虹,带着你的‘女’儿,从这里滚出去。”
“什么,你疯了?”杨美虹吃惊了。我真的像疯了,抓住她和‘艳’‘艳’,把她们狠狠地往‘门’外推。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我突然想起来银行卡,赶紧拉开‘门’,她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坏了,十万元在杨美虹手中,这是帆帆的“赎身金”哪。我们要离婚,杨美虹岂会给我。果然,当我们协议离婚时,杨美虹死也不肯拿出银行卡。
我又跟帆帆两个人了。然而我知道,我们的日子再不宁静。
我开始夜里做恶梦,梦见帆帆被两个妖怪抓住,拖着往前面的断崖跑,他声嘶力竭地喊着爸爸。而我却追不上,脚像被什么拖住。我悚然惊醒,出一身冷汗。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敲‘门’声。
半夜三更,会是谁呢?我壮着胆开‘门’,一头扎进来的,竟是茹倩。
她闯进来的第一句话是:“喂,听说魏大路要来抢帆帆?”
我连忙嘘了一声,示意她别惊醒了帆帆。可怜的孩子要得知这个消息,不知又要遭受怎样的刺‘激’。他还小啊,大人的每一个有关他的行动,都会冲击他幼小的心灵。
茹倩压低声音,仍显出无法压制的‘激’动。“我告诉你吴小远,魏大路向你要帆帆,你决不能给他。听到了吗?”
我有点半清半浊,还是问为什么?茹倩喘着粗气说:“我恨他,我不能把帆帆给他。他当初轻易抛弃了我们,现在倒想要儿子了,没‘门’。”
我不知咋的,竟替魏大路说话。“他也不算抛弃你们,只是当时,不便跟你结婚。”茹倩听了怒不可遏,气冲冲骂道:“都是你这个窝囊废,当初怎么会乖乖听他的屁话,要不是你,我和帆帆会‘弄’到这个地步吗?”
茹倩是恨我的,我知道。但现在算这些帐,有意思吗?我也是自食其果,所以唯一能做的是把帆帆抚养好。茹倩见我不吭声,又重申了一遍,瞪我一眼就走了。
我正要回房睡觉,忽然发现,帆帆的房‘门’开了,他‘露’出脑袋,胆怯地看看客厅里,又缩了回去。他肯定听到我们的‘交’谈了。这后半夜,他会失眠的。
我预计一场风暴来临。第二天下午,我正要去接帆帆,魏大路出现了,他显得很亲热,又是递烟又是拍肩膀,好像我们就是哥们。一番寒喧后言归正传,他说是来接帆帆的。
“钱你们已拿到了,知道不,这是我向朋友借的。”魏大路显得很郑重。“我刚出笼子,身无分文,老婆早就卖掉公司跟我拜拜。我现在唯一的财产,就是帆帆了。”
我不能告诉他,茹倩恨他,不愿把帆帆‘交’给他。我只能说我自己的意思。“魏老板,你当初也跟我说好的,让我当帆帆的爹,他一出生就叫我爸爸,我现在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希望你遵守这个约定,不要来找他了。”
魏大路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对他好,但他到底是我的亲儿子,不是你的。你把他还给我,自己可以再生一个。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不同意。我们争论起来。魏大路生气地说,钱你们都拿了,却不肯‘交’孩子,什么心计?我对他说,钱是杨美虹拿的,不是我拿的,你找她要去。魏大路顿时暴跳如雷,揪住我的衣领吼道:“你们***想玩我?没‘门’。”我也火了,挣脱他的手吼着:“不管帆帆是不是我亲生,他就是我的儿子,我才是他的爸爸,你没资格拥有他。”魏大路吐了一口唾沫,红着眼睛走了。
魏大路刚走,我接到了茹倩的电话:“他来找你了吧,你们好像吵起来了。你一定拒绝了他,好样的。”
我立即悟到,茹倩肯定躲在哪个角落,看到了这一幕。我又一次尝到被当成工具的感觉。他们这对昔日的情人,现在为了儿子较劲,却让我夹在中间,充当受气包。无论我怎么做,都会受到一方的责难。我这是为了啥?
我想到了那十万元,这是强加给我的另一个隐患,我必须把银行卡追回来,还给魏大路。然而当我四处奔‘波’,却找不到杨美虹,她辞掉了那份临时工,带着‘女’儿失踪了。想一想,她每月才拿千把块,这十万元,值得她一走了之。
我年薪也不到两万。十万,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
回到家,我颓然坐着,连晚饭都不想做。帆帆感觉我有心事,默默地注视我,黑黑的眼睛里有一层担忧。这个不满六岁的孩子,越来越内向了。这是谁造成的,是我吗?我该怎么办?
就在我惶惶中,接到了法院的传票。魏大路将我告上了法庭。
我居然被卷入了一桩官司。同时被告的,还有茹倩。
法庭上‘唇’枪舌剑。魏大路慷慨陈词,数落茹倩作为亲生母亲,没有尽到正式的监护责任,与吴小远离婚后,放弃对亲生儿子的抚养,而把儿子遗弃给并非亲生父亲的吴小远。吴小远只是帆帆的养父,跟帆帆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帆帆应当‘交’由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抚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