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山乡人的一个传统做法,如果要进入陌生的山区,就要做好标记以防回来时‘迷’路,如果是在地面上做记号,就画个圈写上个土字在里面,土那一竖就是来的方向,土是指土地爷,这是到哪里都存在的神仙,希望他老人家在地下能保佑走路人。
一边走一边忙着做标记,速度也快不了,心急的路也许会多走几十米或几百米再作记号,但在茫茫戈壁滩上最好别这样,因为当你回来时一时偏离了所标的方向,寻找下一个标记可能就会偏离,你就找不到,一旦找不到下一个标记,你再回去找上一个标记,可能也找不到了,因为这里是没有任何标识地物可以参考,就一片茫茫砂地,你偏离了标记线,那你也许会越走离标记线越远,不在这条来去的路上,那就自己‘迷’路,因为你把两个标记隔得太远,一不小心就在两个标记之间出差错。
如果只隔五十米就做一个记号,即使一时找不到下一个,完全可以回去找上面一个,再看准方向找下一个,两个都找不到的机率就小很多。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已经走出去六七里路,突然间我看到正南方向有个黑点在移动。
看样子是人,可能就是葛健。
我没有急着向黑点跑去,仍是步行五十米就在地上做好标记,再向前走。
终于看清确实葛健。
他看到我也匆匆跑来,到了我面前就向我讨水喝。我把矿泉水瓶子给他,他仰着脖子灌完,气喘吁吁,显得很是劳累。
我也不问他是怎么回事,现在只想带他赶快跟那边的人汇合。
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突然我听到扑嗒一响,回头一看原来是葛健摔了一跤。
也许是他太累了,‘腿’脚发软吧。
我想去扶他,他摆摆手说不用,然后支撑着站起来。
“葛健,你是不是饿的?不要紧,等到了胖子那边,他们带着干粮,给你吃一点就行,你这么壮,稍微休息一下就行了……”
没等我说完,葛健又啪一下扑在地上。
我连忙蹲下去扶他,他像火烫一样缩回胳膊,淡淡地说:“你不要碰我,我在发高烧,很烫的。”
我吓了一跳,葛健怎么会发高烧呢?他是因为发高烧才浑身乏力的吧,难怪要连摔两跤。
“是不是你身体不舒服才掉他的?”我问道。
他却向我摆摆手,然后央求道:“王宁强,我想求你一件事,一会见到胖子他们,你不要说我摔了跤,也不要说在哪里见到我,只说走到半路你就碰上我了,很正常,好吗?”
他到底要说什么呢?我就是在半路碰上他的嘛,他却叫我不要说在哪里碰上他,这不是‘挺’奇怪吗?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肯定有道理吧,我答应了,就说胖子他们问起来,就由你来回答吧,我不说,好吗?
他说那好,由他来说。
我看他好像‘挺’累的,有点摇摇‘欲’坠的样子,很想扶着他走,甚至还可以背着他走,我只要运起吐纳,就会有耐力,背一个人走路没什么问题。
但他说他能走,只是可能快不了。
他走路确实快不了,看得出他是在费力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不容易,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一个人发了烧是相当难受的,如果温度高就连站都站不稳,会天旋地转,我就准备着,随时会把他背着走。
不过还好,他总算摇摇摆摆地跟着我走,历经两个小时见到了等待我们的人。
胖子一看葛健脸‘色’不好,忙拿出干粮给他吃,高个子递上水。
但葛健只吃了一块饼干就不想吃了,倒了喝了很多水。
不管怎么样我们总算找到了葛健,没有人掉队,这是大家很欣慰的事,胖子和高个子都夸我厉害,够哥们,因为按照他们的心思早就撇下葛健管自走了,如果不是我坚持回去找葛健,胖子他们都不会回去找的,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在这个鬼地方,一旦跟其他人失散,那就非常危险,除非有贝尔那样野外生存的高级技能,普通人能不能活下来真不好说。
所以我们更明白大家在一起的重要‘性’,胖子强调我们要注意啊,一定要跟紧王宁强,没有王宁强,我们要活着回去就难了。
他们完全是真心的,现实那么冷峻地摆在面前,目前我们还幸存一点食物和水,一旦食物和水吃完了,如果还是目前这种地理环境,那就只有吃石头砂土,这里比沙漠更不可能找到水源。
稍作休息后葛健似乎恢复了点‘精’神,说我们可以走了。此时太阳西斜,黄昏马上来临,温度在降低,我们开始利用夜里凉爽就赶路了。
足足走了一夜,天亮后我们终于发现前面出现一些小山包,虽然还是很低,但这说明我们正在离开戈壁腹地,到了跟山地或平原‘交’界处了。
最好当然是平原,那就有绿洲了,有水有食物,即使进了山区也会比戈壁滩强,至少会有溪流,还会有树,可能就有果实。
果然再走一阵就进了山沟,马上就看到了一条清溪,潺潺的水流让我们欢呼起来,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去洗个澡。
但洗着洗着,濮燕燕忽然张望着说:“葛健呢,他怎么没下来洗?”
我们这才注意到葛健没下溪来戏水,这么好的水,这样的清凉,他都不想亲近吗?
情况有些不对。
只有我知道葛健的问题可能出在哪里,当然那也是我猜测的,不一定对,我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
我叫大家继续尽情嬉水,我去把葛健扶下来,可能他太累了连下来的劲都没有。
胖子和高个子都有点不放心,嘀咕着葛健到底怎么了,他先是莫名其妙掉队,现在又一点力气都没有,那么衰了,是病了吗?
“他自己说有点发烧,可能体力消耗太大,天气冷暖不和,造成一点小感冒了吧。”我轻描淡写地说,努力打消大家的疑‘惑’。
这时胖子却把我拉住,他看看大家,又看看我,压低声音说:“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个罐子……”
我不等他说出什么来就立即打断他:“别提那个罐子了,这个罐子是什么东西,我清楚得很,但说实话,它决不是你讲的那个什么存魂罐,别想多了。”
“那你说是什么罐?”胖子不服气地问我。
“现在我不想跟你们讨论这个罐子的问题,等咱们到了凉西,就算到了公路上,我们有把握脱离了目前的困境,我再告诉你们,现在说这个,只会让大家越来越不安,就像昨天你讲的那个存魂罐的故事,听起来那么荒唐,只会把大家产生恐怖感,还是不要讲这种怪力‘乱’神了,说点正能量吧。”
然后我从溪里上岸,去找葛健。
葛健坐在一棵树下,靠着树干在想些什么,他的两只眼睛望着远处显得很空‘洞’,那模样够吓人的。他听到脚步声回了一下头,突然就站起来,向我一扬手:“别走过来,别靠近我!”
我吃惊地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在发生变化了。
最可怕的预测结果真的发生了?
我真的不敢走近去了,站在离他有六七米的地方问:“葛健,现在胖子高个子还有濮燕燕都在溪里,那里的水哗哗流着,声音很响,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们听不到,你能跟我说点什么吗?”
“王宁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有什么不对吧?我知道你是心中有数的,你还要问我什么?”
我点点头,问:“是不是那个罐子?”
他说是的,就是那个罐子。
“昨天是不是在我们出发上路时,你故意走在最后,然后又悄悄折了回去,再拿石头去砸那个罐子了?”我问。
他承认就是这样,他确实返回去再砸了那个罐子。
“砸破了吧?”
“砸破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反正已经砸了两次都没砸破,你就不应该再盯着它了,就像我们一样抛下它走就是了,可你怎么就那么放不下它呢?”我有点责备它。
他梗着脖子说:“我就是很不服,只是一个陶罐子,怎么会那么坚固呢,我葛健也是练了几年武的人,要说力气能举得起两百斤,怎么就砸不开一个罐子?虽然我跟着你们走,但总觉得这个罐子就在那里嘲笑我,说我就那点本事,太无能了!”
“所以你就折回去再砸它,你在跟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较劲,值得吗?搞得我们以为你掉队了,大家都吓坏了,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找你,大家就把你扔下走了,你一个人这副样子,能走出戈壁滩吗?你何必那么倔呢,一点意思也没有啊。”
葛健承认了,说他确实犯了一个错,这是他砸破了罐子后就意识到了。
我问他,砸破罐子,里面有东西出来吗?
他说有,跳出来一条鱼。
“什么鱼?”
“好像是一条鲫鱼,有我手掌那么大。”
我顿时心里一阵哀叹,我告诉他这不是什么鲫鱼,而是一条鲤鱼,但这条鲤鱼跳出来后就死了,而且当场就成了一条鱼干。
他吃惊地问我,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是不是见过这样的情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