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被直接推进了急救室,我们只看到医生护士匆匆进出的身影,即使是警察,这时候也不能拦着‘乱’问,医生在得不出具体结论时也说不好什么。
我们继续坐在休息区等待。
林甜也感觉出我的担心和焦虑,她宽慰我不要担忧,小哑巴不会有事的。
我看着她说道:“他其实是冤枉的。”
“什么冤枉?谁冤枉他了?你认为是我们警察吗?”林甜问,她并没有生气,只是想听我说下去。
“你们有没有发觉,汤锅子受伤,跟小哑巴没有直接关系?”
林甜倒是愣了愣,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对我说说,我们是不会放弃任何线索的,你也算这桩事件中有关联的人,你的意见也很重要,说说吧。”
我就把黑皮旦所说的情况简单讲述一下。
“你说的黑皮旦,那个人呢?”
“我刚跟他在一起喝酒,我就是在酒桌上接到你电话赶来的,他们还在酒店喝着呢。”
“能不能叫他马上到派出所去一趟,详细向我们作个供述?”
我听了一惊,“供述?是不是连他也要当成嫌疑人?他就是担心这一点才不敢早早来派出所汇报的,普通百姓心态,你懂的,不要责怪啊。”
林甜埋怨我:“你说哪里去了,我说供述的供不是招供的供,是我习惯用语,就是让他作个‘交’代……”
“‘交’代?”
“啊不不,不是‘交’代,就是讲述吧。”
“这还差不多,不然会吓坏他的。”
“啊呀,一个大男子汉那么胆小,自己没做亏心事,心虚啥呀,连向警察反应点情况都那么迟疑,真是成不了大器。”林甜有点鄙视了。
如果我说这个人可不简单,他的理想是做绑匪,专职的,去绑架那些有钱的土豪,你说这样的人是胆小如鼠还是胆大包天?
我已经向黑皮旦同意明天早上再到派出所,这会儿估计他跟两个师兄都去做按摩了,如果这个时候打电话叫他,他肯定不悦的。
也怪我没忍住,早早就向林甜提到案情了,可能我是保小哑巴心切吧。有时候心急就不好,会把自己送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我在林甜面前还得装装样子,就装模作样打手机,里面传来你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拨打的真是黑皮旦的手机,他对我说过如果他在足浴或桑拿什么的,手机会关掉的,天大的事也不管,所以我打不通他的手机就知道他已经到某家按摩馆去了。
我向林甜表示联系不上他了,可能他酒喝多了在睡了,我就算赶去把他背到派出所,也只能把他放在地上让他继续呼呼大睡,因为他是真睡。
林甜只好同意等这家伙睡醒了再说。
她不满地看着我说:“你也一身酒气,喝了多少酒啊?”
“只一瓶啊。”
“啤酒?”
“比啤酒稍微浓一点。”
“黄酒还是红酒?”
“都不是,那个,白的。”
她瞪起眼来,“白的不是烧酒吗,你喝了一整瓶?一整瓶几斤?”
“额,哪来的几斤,只有一斤嘛。”
“多少度的?”
“五十二度。”
“那是高度啊老兄,怎么没把你喝死?你这样喝能喝几年?早早把身体喝坏了,有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赶快把酒戒掉!”她的口气是命令式的。
“你说戒酒,这个戒字用得不对。”我说道。
“怎么不对?”
“我没有酒瘾哪,平时根本不敢喝的。”
“为什么不敢喝?是不是你的工作不准喝酒?”
“不是工作原因,如果我喝了酒,一身酒气回去,琼芳就要大骂我,还可能打我……”
“琼芳是谁呀?”她警惕起来。
我发现我说漏嘴了,可能真是酒‘精’把脑子烧坏了,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了,直说就是了。“她是我老婆呀。”
林甜的脸‘色’明显一‘阴’,眼里的光霎时就黯淡下去,她愣愣地看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似的,她低低地说,“原来你已经结婚了?”
唉又一个误把我当钻石王老五的妹妹,你也没问过我是不是有老婆了,但又不是查户口,你也用不着问的,现在我告诉你了,你也明白了吧。
只可惜我不能说出真相,不能说我跟吕琼芳是假结婚,真无奈。
不过林甜毕竟不简单,很快她就调节好状态,跟我聊起案情来,她问我希望汤锅子活下来还是活不下来?如果汤锅子能恢复正常,是会跟你握手言和的机率大呢,还是冤仇更深的机率大?
我问道:“你让我说大实话,还是说大假话?大假话当然是高大上的,充满正能量,但大实话是很‘阴’暗的,很黑心的。”
她点了点头,“不用说了,明摆着,我是希望汤锅子这就完蛋了,那样你们的恩怨再大也戛然而止了,你不会再受他的挑衅,从此少了一个很顽固的冤家。”
“我可以说,他活下来,不只是对我不利,他根本就是个大害虫,给他自己找罪,给他爹妈也丢面子,给他们留下无穷烦恼,所以他还是死翘翘的好,这个世上省了一个大祸害,连你们也会节省很多‘精’力的。”
她笑起来,认同我的话,人都有两面的,警察也有‘私’人的观念,当然不会影响工作,就算汤锅子是个杀人犯就不救了,但从感情上来说谁会希望一个坏种还好好活着,死了,一了百了,最好的结局。
然后林甜又抛出另一个问题,如果小哑巴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我摇摇头说没这么想过,不愿去想。
林甜说这个问题总要面对啊,你还是得做好思想准备,作最坏的打算。
我问她是不是医生透‘露’了什么,不然你不会这样说的,叫我作最坏的打算,说明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了。
她只好说,根据各种迹象表明,无论是汤锅子还是小哑巴,其实都已经脑死亡了。
对我来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汤锅子活不成了,坏消息是小哑巴也回天无力了,目前医生只是作最后的努力,说穿了是这两个人还有一口气,死马当成活马医,拔掉氧气就直接送太平间。
我心里‘挺’‘乱’,坐着浑身无力。
现在只不过等着医生宣布小哑巴的死讯。
‘迷’‘迷’糊糊靠着椅子就瞌睡起来。
忽然被林甜摇醒了,林甜告诉我说,汤锅子已经断气了。
好啊,你麻皮的终于完蛋了,到‘阴’间去做个好鬼呀,不要再惹事生非了,你对我做了那么多恶,也把我视为同归于尽的生死冤家,我也准备好要跟你决以死战了,但你却玩完了,你不是我除掉的,这是你结仇太多‘弄’出来的结果。
林甜问我想不想见见这个冤家,警方要对汤锅子的尸体验尸,在动刀子前允许我看一下,也是希望我能提供点什么信息。
我却拒绝了,他活着我都不想见到他,他死了我更不想见了。
但林甜却提示道:“如果你去看一下,可能会有什么发现的,这个机会是我为你争取的,你不想利用一下吗?”
我从她眼睛读出一点内容,她这样做一定有什么意义,就同意了。
林甜带着我来到停尸间,三位法医正围着手术担架上的尸体讨论着,汤锅子的尸体盖着白布,法医将白布提到‘胸’前,让我看,他们都没有说话。
只见汤锅子双目紧闭,脸上惨白。但我一眼看下去,目光就被他眉心中的东西给吸引了。
他眉心里贴着一块纱布,纱布已经渗出血来,虽然不多也渗红了。
然后其中一名法医将纱布提掉。
我大为吃惊,只见汤锅子眉心间有一个孔,这个孔不大,只有米粒般大小,纱布被揭掉后就渗出一股血水来,而血水不是红的,而是暗红的,像是瘀血。
关键是周围肿了一个包,有硬币大小,而这块范围都呈现着棕‘色’,像是酱油涂过似的。
我是穿了医院提供的防护服,戴着口罩进去的,隔着口罩说话‘挺’吃力,我还是吃惊得叫出来:“这是什么?”
法医说是伤口。
我马上想到黑皮旦说过,一辆面包车停在汤锅子面前,副驾位有个人手里拿个东西对准汤锅子的脸。
现在看见汤锅子眉心里有伤口。
原以为是喷雾剂喷向了汤锅子的脸,有麻醉‘性’,让汤锅子短时间内晕眩,才扑倒在马路边,而小哑巴那一榔头是赶得巧,只起了一点辅助作用。现在看来面包车里的并不是用喷雾剂,而是用了某种凶器。
“是不是用一根铁丝猛地捅在他这里了?”我问道。
一边的林甜说不是的,这个问题已经有答案,不过暂时不能告诉我。
我心想既然连汤锅子招了哪种凶器都不告诉我,叫我来看又有啥用呢,我又不是目击者。
林甜拉了拉我,示意我们出去吧。
可能她要出去再跟我说吧。
到了外面脱下防护服,林甜才对我说,让我看一下汤锅子的尸体,是让我知道,汤锅子并不死于小哑巴之手,这个结论本来是要等结案了才可以宣布,之所以先让我知道了,是叫我去跟小哑巴说一说。
小哑巴陷在昏‘迷’中,现在就看看能不能由我来唤醒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