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没问题!”李天养脸上同样带着友善的笑意,对方知情识趣地以粮食抵扣定金,分明是知道洪门如今对于粮食的需求量巨大,这才投其所好地送来粮食替代白银作为定金。
实际成本在六千余两人工费用,仅有百余两花销在原材料置办上的“蛟龙式”海船,被李天养定价为三万五千两白银,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对于远洋贸易的吉仁堂等大中型商号来说,却也不过是稍显有些昂贵的价格罢了。
若是在大明朝沿海造船,加上实际原材料的采购费用的话,一艘海船的实际成本也超过了万两白银,加上造船坊主自己的利润,花销也差不多在一万有余,将近两万的样子。
而这,还是一般两千料大福船的建造价格,面对性能更加出色一头,且最是适合远洋贸易的“蛟龙式”海船的话,三万五千两白银其实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徐海滨多年没有往来大元岛了,很多事情都是由自己手下的掌柜们与洪门打交道,而他一般都待在松江老家里主持大局。
这次洪门突然亮相的“蛟龙式”海船,在吉仁堂驻鸡笼镇掌柜的飞鸽传书送回月港,然后又快马加鞭送到自己手中,徐海滨为了稳妥起见,亲自前来鸡笼镇拜访李天养,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松江徐氏自前首辅徐阶故去之后,他那些门生故吏们也在这些年里不是老死病走,就是告老还乡,能够给予徐氏帮助的越来越少了。
自己家人又不争气,自徐阶之后家族当中虽然一直加大教育力度,可是在科举仕途上有所建树的人实在太少,至今为止仅有凤毛麟角地两三个在县令知府位置上打拼着对于家族的助益不大。
因此,早些年徐老首辅为家族攒下的官场脉络随着时间消逝而越发浅薄了,这使得徐氏这几年在大明朝内陆的生意越发艰难,在地方上的威望和实力也在消退,不负当初的强势。
如此一来,作为徐氏一族主支一脉的徐海滨也在开始为家族日后的发展而想着办法打破这个僵局,而他最终目标投向了茫茫大海之上。
相比内陆的竞争激烈,远洋贸易因为其较高的风险,以及儒家文化对于蛮荒化外之地的轻视,反而在竞争上面并没有太大的冲突。
加上海洋航线幅员辽阔,就算别人有心使坏,在背后下绊子,可是很多时候都是事倍功半的事情,让很多有着强大靠山的商号鞭长莫及,无法尽情施展手段,给予了诸多海客们的可乘之机,除非是像洪门这样在海上有着强大实力的帮派团伙。
更别说远洋贸易高风险所带来的高回报,一趟来回所赚取的利润以倍计,让徐海滨更是不能放弃这一条赚钱门道,反而要加大在海上贸易上的投入和产出,来弥补家族这几年的损失。
这次亲自来到鸡笼镇,找上李天养,就是想要想尽办分期说服李天养出售他们手中的西式海船给自己,加强自己在海上的运输、自保能力。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虽然其间李天养也多有回绝之意,最终还是在自己高昂的采购价格,以及在商业上向洪门做出的让步,使得李天养心动,应下了这份买卖。
回去的路上,徐海滨心里很是自得,只要过了今年,洪门应允交付给自己的两艘“蛟龙式”海船到手,那么自己的海上商队不仅能够直下南洋,同时还能够沿着大弗朗机人的脚步,去探索富饶的美洲化外之地。
在吕宋马尼拉与西班牙人打交道久了,大明朝这些精明的、敢于冒险的海客们,早就不满足于跟西方人的交易了,而是背地里悄悄打探着西班牙人每年源源不断送来的白银、黄金,是从什么地方运输过来的。
在有心相探的情况下,西班牙人的白银来源地,也就被大明朝的海客们探听清楚了,原来在大明朝的更东方,还有一片幅员辽阔的土地,那里据说生活着不着衣衫、不通廉耻的野蛮之人,以及一只手就能从泥土里筛选出来的金银。
当然,对于这些变了样的传闻,精明的大明商人们却是未必全信,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这马尼拉的洋人手里的白银黄金,确实是从东方的美洲大陆运输过来的。
目标地有了,冬季也让人热血沸腾,虽然传闻夸张,但是恐怕那里盛产白银黄金却是一个真实确凿的事实,那么摆在大明朝海商们面前的,只有最大一个难题,那便是东方好穿在深水海域当中面对飓风狂浪的承受力不足,同时航行速度上面也欠缺太多,就算备足物资,最终也是生机寥寥。
因此,直到现在,大明朝的海商、海客们,除了眼巴巴觊觎着西方人的富饶财富来源地外,也正苦苦等待着一个契机,让己方也有远洋而行的能力。
其间,不是没有富有冒险精神的大明海客从大明沿海出发,朝着茫茫的东方而行,最终他们都消失在了深海之中,无一人回转。
想着今后即将到来的大好前景,徐海滨不由得嘴角挂起笑容,喉间间或传来几屡抑扬顿挫的戏曲腔调,整个人陶醉在了对未来的展望当中。
在徐海滨车架之前,护卫徐海滨出行,并为他操纵马车的几个心腹彼此会然一笑,看样子几年他们这位主子的心情着实不错啊!
不过徐海滨所不知道的事,方才他在鸡笼镇李天养都提督衙门府所展现的那一幕画面,在他之前,以及他刚刚离去之后,也早就有了跟他这幅画面差相仿佛的画面来。
而那些前来拜会李天养的掌柜、东主们,在离开提督衙门的时候,其脸上的表情,也一如此刻徐海滨脸上灿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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