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义正言辞光明正大的吃豆腐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反而冠冕堂皇全是为你好的样子,沐晴雨挑挑眉,想着推也推不开,一会儿用力用大了真的有个什么闪失可不好,心中却有了鬼主意,道:“你不是说你的麒麟宫天下无双吗?我来京城这么久了都不曾见过,带我去拜访一下可好?”
玉麒麟脸上的笑容果然瞬间冻结,为难的道:“太远了,改日再去嘛,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若喜欢等你身体好了,你一辈子住在那里我都欢迎。”
“不行就现在。”沐晴雨好笑的看着玉麒麟姹紫嫣红的脸色,心中越发好奇这个风简柔是个怎样的人物,竟能让玉麒麟如此这般。心中越好奇,嘴上越发不肯轻饶,他调笑自己那么多次,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抓到他一点短处的,“若要出去,今日便非你麒麟宫不去,否则,我就去苍月阁,看风离辰和若水姐姐去。”
玉麒麟苦着脸,终于妥协:“那我带你从后门进。”
沐晴雨笑的有些乐不可支,被玉麒麟用轻功带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冷宫,到了僻静处才换了马,可玉麒麟知道沐晴雨身子不行,也不策马快行,就那样徐徐走着,不至于让沐晴雨的身子吃不消,也算是活动些。
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他的侧脸记在自己的脸颊一侧,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沐晴雨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又被占了便宜的感觉,他为什么要骑马不乘马车?绝对是故意的!
可沐晴雨又忍着不好发作,怕自己一说,他终于妥协松的这口又缩回去,来一句,你那么麻烦那我们不去好了。
那到时候岂不是前功尽弃?
沐晴雨便索性放松下身子。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边看风景,一边第一次认真的看他脸上的那道疤。
那是一道怎样的疤?为何如此狰狞?那上面有骨头上透出来的刀伤,可那伤是平滑的,那些狰狞的竟然有些像火烙。
原本一直郁郁寡欢想着对策的玉麒麟看见沐晴雨眸中含泪的神色,才恍然她已经看了自己这么久,别过脸去道:“小弦的医术你放心。只是还没有痊愈罢了,除了那最深的一道无法抹去。其他的等完全好了,就会淡去的,不必担心。”
“到底是怎么伤的?”沐晴雨问。
玉麒麟却不回答,反而叹道:“早知道还有一天能回来见到你,早知道你见了会这么伤心,我当时就听他们的。将这伤治好了,不过是拖得太久,小弦才无能为力罢了。”
沐晴雨有些微微的恼怒:“你和风离辰难道都是傻子!有了伤都不治。非要弄成这个无法挽回的样子!”
玉麒麟满脸面委屈:“当时神寂圣域,能救他的只有天玄师太。别说他宁死都不接受治疗,即使他肯,我都不肯,只得拼着好大的力气,将他弄回中原让天机老人出面的。他当时半死不活的,我只是面子上的伤那里顾得上。”
沐晴雨心疼,恨恨的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胸膛:“什么面子上的伤!都深可见骨了!你和他一样的都是死里逃生!他有天机老人,你呢?”
听出她话里满满的担忧和心疼,玉麒麟也是心中一暖:“我没事,他受伤那都是后来,那时我的伤早就好了。”
沐晴雨盯着他,不依不饶的让他说清楚。
玉麒麟笑笑,道:“这伤是和听雪一起被弄到风族的时候留下的,那丫头恨我,要杀我,却又冒天下之大不韪,废了那么大功夫救我,这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她武功那么好?竟然伤的了你?”
玉麒麟笑着摇头:“化功散罢了。”
沐晴雨又问:“这是刀上,那这烙伤呢?”
玉麒麟嘴角勾起了一道薄凉的笑:“那丫头觉得一刀杀了我太便宜我了,想将我留在那边,当她的床奴,刺了几个字……后来我嫌碍眼,烙去了。”
沐晴雨的心被他几句话刺得千疮百孔,当年到底是怎么个情形?玉麒麟深陷敌营的屈辱,风离辰不明就里的煎熬,指甲狠狠的刺进掌心,玉麒麟却握紧她的拳头,掰开她的手,将她手中那几道深深的指甲印握在手中:“只是说起来吓人,好像真的这么回事,可其实也没什么,那丫头只是刁钻任性惯了,口头上,是这样不留情面,但实际上也不曾对我怎样。也多亏她明里暗里的维护,我和听雪才能等到风离辰来。”
沐晴雨生气的吼着他:“你还想让她对你怎样?!我不去了!我要回去!”
“都到了我的地界上了,你才来说这话,坐了一上午的马,你的身体受不了,先来麒麟宫坐坐吧,下午再送你回去。”
玉麒麟抱她下马,这里离正门却是不远,但是玉麒麟也着实不想见那个女人,还是打算带着沐晴雨从后门走,沐晴雨任他抱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玉麒麟却若无其事的在她耳边低声一笑:“怎么?你可是担心我已经**于她?”
沐晴雨瞪他:“你这个人怎么……”
玉麒麟却佯装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好不容易这辈子也给人当回男宠,结果我倒是有心,她却不敢。”
“玉麒麟,你若愤恨伤心,我不提它,你也不要这样子,我听了……心里堵得慌。”
玉麒麟终于冷下了脸色,紧紧的抱着沐晴雨:“晴儿,人生在世,有些时候虚与委蛇,有的时候忍辱负重,你走得越高。要承受的也就越多。可一个人如果心里有所顾念,有所追求,便没有什么屈辱不能忍受,没有什么痛苦不能释怀。你只说我,那你在宫中这两年,日子是如何过来的?当时只不过一日日挨着。没觉得怎样,事后一想,一说,乍听着才觉得毛骨悚然。我当年那样利用她,她如今这般对待我,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况且,那丫头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占些口头上的便宜罢了。”
沐晴雨这才咬咬唇,抬头看他。
玉麒麟笑:“不许伤心了,要不然肚子里的宝贝干儿子也要和你一起哭了。你若是想安慰我补偿我,也不能用哭的啊,我一点便宜没占到,到得回过头来安慰你。”
沐晴雨笑:“那你说。想怎样?”
玉麒麟装模作样的凝视了沐晴雨一会儿:“要不你就留在麒麟宫,让你儿子任我做爹,不要干的。然后我们再给他生一堆弟弟妹妹跟他玩儿,其实你不觉得,这天下间,再也没有比我麒麟宫更好的去处了吗?你看看,皇宫……这样,西域……那样,那个什么鬼玄月族……我就不说什么了,还不如前面两个,冷宫也不是长久之计……”
听着玉麒麟没一句正经的喋喋不休,沐晴雨撅了撅嘴,丢下他,一个人朝着麒麟宫走去,也不知道路,就这么瞎撞,正待要出了这林子,却被玉麒麟从身后一把拉住,拉住手却挽不回目光,沐晴雨的双眸被眼前的人间仙境所震撼,就那么怔怔的望着,那恍若天宫的巍峨正门楼牌,以及后面,云蒸雾绕的温泉,从天而降的瀑布,亭台楼阁在花树虫鸟间若隐若现,恍若天成。
看着目瞪口呆的沐晴雨,玉麒麟暗笑:“怎么,才看了个门面,就看呆了?”
“你这里……还真是仙境啊,这是蓬莱仙宫海市蜃楼吗?”沐晴雨正呆呆的看着,讷讷的回答,都不曾听出他话里调笑的意味。
“嗯……一般一般,也就勉强还能住人而已。”玉麒麟笑道。
看着他虚伪自得的笑,沐晴雨才回神不再赞许,不能让他再小人得志下去。
“走,带你到里面看看,这些日子在那个冷宫也是乏了,咱们去泡泡温泉怎么样?”说罢,也不待沐晴雨反应,便抄小路靠近麒麟宫,这里早就是麒麟宫的警戒范围,暗中也早已有人发现了他俩,但一见来人是玉麒麟那些人又乖乖的隐了回去。
沐晴雨刚要瞪他,越近,却听到了几声哭喊:“玉麒麟,玉麒麟你给我出来!你出来!”
那女子的声音已经嘶哑,沐晴雨看向一旁的玉麒麟,玉麒麟也是挑眉:“都这么多天了还不走,风影是干什么吃的,就不知道打晕了带回去吗?”
沐晴雨听着那边嘶哑的哭声道:“你不去见一面?”
玉麒麟斜睨了一眼沐晴雨:“见一面然后呢?娶了她?”
沐晴雨从疏影里看着那个几乎是跪倒在麒麟宫前的女子,身后静静的站了一个人,沐晴雨道:“她那么执着,找你有什么事也说不定啊。”
玉麒麟一脸不屑,带着沐晴雨只管加紧步子,风影会处理。
沐晴雨从树影中看着,果然有一个蓝衣男子上前扶住风简柔:“两天了,简柔,他不会见你的,走吧。”
风简柔终于被他半抱办拉着愿意离去,最后也是近乎绝望的朝着麒麟宫喊了一声:“那颗药不是真的!玉麒麟,那颗药不是真的!”
风影急忙想来捂住风简柔的嘴,低声呵斥了一句:“简柔!”
而另一边抱着沐晴雨的玉麒麟脚下健步如飞的步子,却再也迈不出去。他和沐晴雨的眸子中同样闪过了漫天惊恐,然后他抱着她飞也似的,出现在了风简柔面前。
玉麒麟放下沐晴雨,一把拉开抱着风简柔的风影,粗鲁的拉过风简柔:“你说什么?!这最好是你为了骗我与你相见的借口,否则,我……”
风简柔看见玉麒麟现实喜,又在他决绝的话里肝肠寸断,拉着玉麒麟的衣袖:“那颗药是假的,那颗药才是真正的嗜血蛊,外面那层药的确能使嗜血蛊休眠,但那只是为了保存药丸中心真正的那只嗜血蛊虫!”
天崩,地坼。
“风简柔!”每一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玉麒麟的手正要去握住她的咽喉。
一旁的风影早已上前想拦:“玉麒麟,简柔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为了来告诉你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看紧你的人,如果他们向外透露出一句,简柔也活不成。”
沐晴雨急忙上前:“玉麒麟,快回去,风离辰那边最要紧,要算账什么的以后再说!”
玉麒麟狠狠的瞪了风简柔一眼,不再多说,地吼了一声“备马,快!”抱起沐晴雨,脚不沾地的离开。
而一旁的风简柔在看到沐晴雨的长相之时,满眼震惊竟然忘记了哭泣,她转头看见风影眼中也是慢慢的不可置信。
许久,风简柔眸中刹那间风云变色,声音清冷:“回西域!”
玉麒麟紧紧的抱着沐晴雨,手扶在她的小腹上,生怕她受伤,可是如今他心急如焚,却不敢让马跑得太快。
察觉到他的为难,沐晴雨道:“我没事,你只管快行!”
玉麒麟眉头却皱的越发紧,扬起鞭子想再加一鞭,却终究忍住。
“你也不要太担心,那药不是在若水姐姐那里吗?她说过不验明,不会给风离辰用药的,想必还有转环的余地。”
玉麒麟摇头:“晚了!你以为若水为什么会让我今天带你出去?你以为前两日我为什么会在苍月阁动那样大的火气?你看着他装的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以为他还能撑几天?”
玉麒麟话中带着满满的绝望:“若水查无结果,风离辰昨日开始昏迷,所有的人都调去了他那里无暇分心,只留我照看你。晴儿,你以为面具后面隐藏的都是什么?你能看透我,怎么看不透他!”
你以为面具后面隐藏的是什么?神秘?权势?惊世骇俗?
其实,不过最苍白的伤罢了,隔着面具,永远也看不到他苍白的脸色,永远也看不出他的疲惫,永远也看不到他的心。
沐晴雨双眸空洞的拔下头上的发簪,不待玉麒麟反应,便狠狠的刺向了身下的马。
马嘶鸣一声,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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