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勤虽然很想在杨家多呆一段时间,和几年不见、原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现在更是冷漠的弟弟联络一下感情,和一向好脾气、很是照顾后辈的杨谭林更熟络一些,让对他看似客客气气,实际上却冷淡得想对待路人一样杨雪素转变一下态度,更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和这个刚出生的侄女定个娃娃亲,得到些实际的好处。
可是,阿德的冷脸,杨谭林的油盐不进,偶尔露面却说不上几句话又回房静养的杨雪素,让有些心眼,但终究不过是个小手艺人的阿勤无处着力,在杨家做了三五天的客人之后,只能悻悻的告辞离开。他的到来和离开对杨家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小事情,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淑媛的身上,没有人将心思放在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的人身上,就连阿鹏也是一样。
淑媛对那个不怎么受欢迎的大伯(阿大)倒是很有兴趣,毕竟有那人在的时候,她多多少少都能够听到关于父亲的八卦,不一定是谁说的,但总是能够听到一些就是了。
譬如说阿德家兄弟姐妹七个,他是老七,比长子阿勤小了足足十八岁,是家中的幼子,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好不容易才养大的——说起这个的时候母亲还向阿奶抱怨,说阿德先天不足,现在都还有些不大好。而阿奶的回答很经典,她说一根藤上面结七个瓜,最小的一个肯定不甜,阿德就是那肯定不会甜的第七个瓜,淑媛险些给笑晕了过去。
譬如说阿德的阿妈是个很厉害、很能干的女人,家里面的七个孩子都能够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说起这个的时候,还叹气,说新华虽然是个好地方,很是富裕,守着一座银山(淑媛暗自流口水,银山啊!)不愁吃喝,可七个孩子一个都不拉的拉扯大是件很稀罕的事情(难道孩子的夭折率很高吗?淑媛不是很明白)。
譬如说阿德曾经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孩子(杨谭林笑着点头,说爷爷奶奶的大孙子,爹爹妈妈的小儿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唯一一个让他们阿爸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难道其他的人不是吗?淑媛不明白),阿勤再三强调要他经常回去看看,就算是不看他们,也该给老人上坟什么的。
譬如说,阿德的阿爸是在阿德十二岁那年不在的,第二年的秋天,他阿妈也跟着去了,留下老房子、几亩薄地和一手别人抢不走的手艺给阿德。可是在老人下葬后,几个已经分家出去的哥哥、嫁了人的姐姐硬生生的将房子和几亩薄地都给抢走了,十三岁的阿德分到的只有一套用来打制银器的工具。那一年,他蹒跚着离开了从未离开的家乡,站在家乡的通向四面八方的路上,却不知道哪一条才是自己要走的,忍不住的一个人伤心落泪。是路过的杨谭林将他带回了喜州,过了年后,又带他走了趟中甸,引导着他怎么上路。后来,他才有勇气和毅力走自己的人生道路。
再譬如说,那年杨谭林走中甸,在回来的遇上土匪,所有的货丢了不说,还死了、残了好几个人,杨谭林带着剩下的二十多个人在七河客栈落脚,听说这件事情的阿德闻讯赶来,一直侍候在杨谭林身边。等到他伤势转好后尤不放心,亲自将杨谭林送回家中。这件事情让杨谭林对阿德另眼相看,对他这个人好感倍增,更起了招他上门的念想。
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谈起关于更多的杨家的事情,但总比整天的闷在屋子里睡醒了吃,吃饱了睡,要好一些,所以在听到阿勤向所有的人告辞、而没有一个人出言挽留的时候,淑媛还是有些失望的。
但是很快,淑媛就将那一点点失望抛到了九霄云外——杨谭林发话,阿妹已经满二十五天,可以出门望风了。然后,淑媛第一次踏出了那两间房子。
外面的空气就是很舒服!淑媛大口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这空气凉凉的,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清香,沁得淑媛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很惬意,很舒服。
杨雪素住的是一个四合院子,四面都有房屋,因为门窗都关着,淑媛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住,这些门窗无一例外的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看起来就十分的漂亮。院子的四角都放着一个硕大的花盆,里面各种了一株两米左右高的花,这几日正是花季,碗口大小的红花开得正好。
“我们到前面去。”杨谭林笑着对怀里的淑媛道:“这里是阿妈阿爸住的院子,阿公和阿奶住在另外的院子里,阿妹还没有去过呢!”
原来家里有几个院子,还是分开住的。淑媛立刻明白其中的隐含的意思,这个院子都是两层楼的建筑,不过淑媛没有看到楼梯,不知道楼梯修在什么地方。
杨谭林抱着淑媛当先往左边走过去,阿德立刻给他开门,这个时候淑媛才知道整个院子最左边的中间的这间房居然是像过道一样的所在,这样不嫌浪费吗?
出了这边,又是一个四合院子,不过这个院子并不是四面有房,而是三面有房,其中一面看起来像是一堵墙壁。整个墙壁比房屋一楼略高,中间高,两边低,中间的壁顶上生意一层青瓦,下面是一层层仿佛斗拱一样的装饰。檐口和与两侧较矮的墙壁相接的地方是一四四方方的带状的彩绘图案,正中间是以圆形的装饰,中间是一块镶上去的大理石,也用彩绘给它嵌了一个边。这几处彩绘图很小,淑媛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在彩绘间有几处则是题字,分别在带状装饰的中间和两端。其中淑媛看得清楚的是两处只写一字的图案,一个“寿”字,一个是“福”字。
在相对低了一些的墙壁各有一副浮雕画,左边的是一对喜鹊,一只站在开满花的红梅上,另一只在树下飞翔,淑媛以为那是“喜上眉梢”,但却写了“红梅报春”四个字,右边的是一对仙鹤,一只盘旋在青松之上,另一只则立于树下,那上面也写了字,是“松鹤延年”,看来不光是汉字,就连汉族的文化也是融入到了建筑之中。
红梅报春的旁边是两扇门,或者那就是这个院子对外的大门。这会是早上,淑媛能够依靠阳光来断定,这墙壁是在东边,如果那两扇门就是大门的话,那么这个院子是坐西朝东。
墙壁的前面是一个大大的花台,上面种满了大株的花卉,淑媛对花了解并不多,那花看起来和母亲院子里的一样,都有两米多高,每一株都很有精神的样子。这个时候正是盛开的时候,都开满了大朵大朵的花,有粉嫩粉嫩的,有大红色的,有红得发紫的,还有洁白如云的,花的颜色不一样,形状也不一样。
花台的前面和旁边还有一些盆栽的花,有两三株高大的和花台里的一样,还有几株则完全不一样,看那样子有些像淑媛见过的杜鹃花,可是她见到的杜鹃总是开的满满得一树,花是一小朵一小朵的,而这个花叶子比她见过的杜鹃更加的苍老修长,枝干也透着一种远古的苍凉气息,就像是饱经沧桑的老人一样,整株花的叶子并不是很茂盛,淑媛甚至看不到一片嫩叶。它的花都是开在枝头,很多朵攒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绣球一样。这样的花有三株,一株艳得十分浓烈的红色,那颜色看起来就像随时会流血一般,一株粉色,粉得很正,但却没有娇嫩的感觉,相反带了一种少见的英气,还有一株是嫩嫩的黄色,这个颜色看起来倒还有几分让人怜爱的感觉。
但是最让淑媛侧目的还是数量最多的兰花。
淑媛自己是不懂兰花的,曾经有一年春节,为了给家里增添几分喜气,她接受朋友的建议去了一趟花市,准备买一盆兰花,去了之后才知道,兰花讲究可是太多了。她原以为很贵的蝴蝶兰是最便宜的,有一株一盆的,两株一盆的,还有多株的,可人家就是不按盆计价,一百多一株。看上去比蝴蝶兰更大气,颜色更漂亮,香味浓郁、叶片也修长有气质的是大叶蕙兰,可人家也是论株卖的,小盆五六株,那要两千多,大盆二十多珠,那就是小一万,看得淑媛直咋舌。
买了一盆蝴蝶兰,转身想买一盆朋友说的真正的兰花。看起来就像草一样,不过比草看着精神,也看着漂亮,发了一支小小的花苞,被人用棉花小心的护着。一问价,淑媛连价都没有还就走了——人家说了这是上好的素心兰,一株八百!
而院子里最多的就是类似曾经让淑媛咋舌的那一类兰花。
不知道这一院子的花要花多少钱啊!淑媛忍不住的猜测着,而她的目不转睛也吸引了抱着她的杨谭林,杨谭林呵呵一笑,道:“看来阿妹也是个喜欢花的人,以后长大了,和阿公一起养花,把家里面的花都养得好好的。”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阿奶笑得见牙不见眼,道:“现在最要紧的是给阿妹抢一个名字回来。我已经叫荷花妈她们准备好酒好菜招呼客人了。”
“阿德,就看你的了!”杨谭林笑呵呵的道:“你还不快点出去把人抢回来!”
不是抢名字吗?怎么变成抢人了?淑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实在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习俗,又到底怎么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