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蜀中,春季更是重中之重,每年立春过后,蜀中除了常规的农牧耕种,蚕桑市场也会有一个短暂的交易爆发期,桑蚕虫苗的交易,相关行业的流通都会这断时间尽快完成,以便天气一暖立马开始培育虫卵,而且去岁所制造的丝绸也会在这段时间迅速出蜀,销往神州各地甚至域外从而抢占市场,同时也会从外面购进大批的染色材料等。
可是今年的情况却有些不一样,各家商行因为万福商行灭门事件的影响,加之蜀道上的麻匪猖獗混乱,走货量严重减少。尤其是染料材料的进口,以前主要都是由万福商行把控着,如今万福商行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蜀地之外的染料商人们震惊不已,不敢妄动,短时间之内蜀中丝绸原料严重滞销,即便织户们哀嚎连天,价格一低再低,各家商行也没有人敢出来大肆收购。
无论是百姓还是商行都在找官府讨要说法,成州府各个官员的府邸外每日都是人群聚集。官府却也非常无奈,只能一面出兵维护蜀道通畅,一面安抚百姓,督促各家商行收购织户手中的丝绸原料,不过却是见效甚微。
“收!干嘛不收?有多少收多少!”听了苏繁的介绍,杨易笑咛咛的敲了敲茶碗道。
坐在斜对面的苏滦嘲笑道:“胡言乱语!蜀地春季气候潮湿,刚织造出来丝绸原料如果不第一时间上色,就可能变的粗糙泛霉,到时候怎么办?”
“那上色不就行了。”杨易道。
一旁苏繁闻言,摇头道:“以前染色原料基本上都是由万福商行控制的,如今蜀道麻匪作祟,外面的染料商都不敢进来,蜀中本地的染料根本不够用。”
杨易想了想道:“他们不敢进来卖,我们出去买就是了,染料的事情交给我,大伯您尽管收购原货,一个月之内,染料必然进来。”
苏滦冷道:“哼,口气不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苏繁却沉凝道:“贤侄你有多少把握?如今蜀道上的麻匪混乱无比,连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这种局面是窦旭年前行动所造成的后遗症,山中麻匪大部分首领都被剿灭在五仙寨,麻匪群龙无首之下顿时陷入了混乱,虽然没有了大股麻匪,但那些零零散散的麻匪更是让人头疼,路过蜀道的商队都是九死一生。
如今的蜀道就像是一只四处漏水的桶,官府也是无计可施。
杨易站起身来,端着茶碗踱了两步道:“大伯,你信侄儿便是,尽管收购蜀锦,需要多少染料你计算好了给我一份清单就行,一个月以内必定给你运进来你要的东西。”
苏繁想了想道:“有几成把握?”
“十成!”
“好!我这就去安排。”苏繁喜道。
一旁的苏滦却急道:“爹!你怎的能听他一番妄言就做了决断?这可是关乎到我苏家存亡的事情!”
苏滦很奇怪,自己这一向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老爹,为何每次都对姓甲的言听计从,连自己这个女儿的话都不听。
苏繁道:“滦儿莫慌,你表哥既然成竹在胸,自然有他的道理,再说你爷爷已经吩咐过了,咱们苏家得多听听人家的意见,毕竟你表哥是京城来的,见识多广。”
杨易笑道:“滦儿表妹,做生意有时候其实和探险是一样的,外人看上去一根绳子等上山崖惊险骇人,实际上只要绳子结实,你抓的够稳,说不定比你走在平地上还安全。”
“你这是什么混账歪理!你赌的可是我苏家百年家业!”苏滦怒道。
“滦儿不得无礼!!”苏繁见苏滦言辞有过,立刻喝斥道。
苏滦满目怨气的看了眼杨易,又看着苏繁道:“爹你真是糊涂,我去找爷爷去!”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往后院去找苏仲斋去了。
杨易有些尴尬的担心道:“大伯,滦儿表妹没事儿吧?”
苏繁气道:“小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真应该给她找个婆家好好管教管教!”说完也不理会苏滦,即便他去找苏仲斋得到的答案肯定也是听杨易的。当下转身对杨易道:“侄儿我先去安排收购丝绸的事宜,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杨易点了点头道:“大伯莫急,我还有一事要说。”
“侄儿请讲。”
杨易道:“如今丝绸滞销,几乎没有商行收购,丝绸的价格已然比忘年低上六成,如果我们安这个价格收购,那织户们将损失惨重。”看了眼苏繁又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就以去年的价格收购,这样既能树立咱们苏家绣坊的信誉,也能安抚住织户们,只要出货快,我们的利润同样可观。”
苏繁即便再迂腐也知道杨易的用意,如今蜀中三大商行少了一个,由谁来补上这个空缺也是最近各家商行关注的事情。如果按照杨易的方法这笔生意做成了,苏家绣坊无论在财力还是在声望上,绝对可以一跃而上。
而且苏繁自小读书,虽然呆滞了点,但为人还是比较善良正直的,对书中所言的民间疾苦颇为感同身受,也不愿意看到织户们幸苦劳作一年却收成惨淡。
“贤侄说的是,就按你说的做,我没意见,相信老爷子也会极力赞同。”苏繁激动道。
苏繁略显兴奋的离开了大堂,他已经吩咐下人这几日都不会回府,在外面收购丝绸原料,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经商打起精神。
第二天,整个成州府便已经传遍了,苏氏绣坊开始打量收购织户手里的丝绸原货,而且让人震惊的是,他们竟然以去年的价格进行收购,要知道那价格可以比如今的市场价高出四成不止,苏家风头顿时无两。
有说苏家是大善人的,自然也有说苏家是大傻子的,染料都没有你收这么多丝绸做何用?最多库存两个月后就将是一堆残次品。所有人都等着在看苏家的笑话。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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