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儿的声音,极其轻微,却隐藏不了颤抖。
威尔跪在地上,不断平复着内心里的波澜,目瞪口呆地回答:
“是的啊,贝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答应绝不离开你,不会再回到过去,可是,这些画面却太像真的一样……”
威尔的额头流下大汗,年轻的面庞似是一瞬之间沧桑了许多。
他感叹道:
“难道这是在说,我没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吗?”
他呆呆地看着与他同样神情错愕的贝儿,迫切地希望得到贝儿的回答。
贝儿摇摇头,说:
“不会的,威尔。”
她紧紧抱住对方,坚持说:
“……这一定是梅赞达编织的假话,他想迷惑你。你的未来,怎么可能不由你决定呢,对吧?”
这时,安伦插话道:
“我也觉得这是迷惑我们的,威尔。”
虽然安伦没有全听到贝儿和威尔的谈话,但他大致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他坚定不移地说:
“那个新的‘灰烬之王’竟然用的是和你一样的魔法,怎么可能嘛?”
安伦还未立刻明白其实两人其实是同一个人,继续说:
“也许梅赞达就是利用了大家这一点,把与大家都有关的东西放映出来,以达到所谓‘预言’的假象!”
佩莎也咽着喉咙说:
“肯定是这样的,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处于他的试炼之中呢!”
虽然他们这么说,但威尔和贝儿却十分清楚,这恐怕不完全是梅赞达编造的,有些细节按理讲梅赞达不可能知道,尽管威尔和贝儿都想否认这所谓的预言,可内心却始终被它所撼动着,就好像说谎的不是梅赞达,而是自己一样。
这时,修炼们者们所身处的画面,就定格在‘灰烬之王’挥剑的瞬间,每个人都感受着强烈的威压,西土在他们的脚下似乎正地震崩塌,天空也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这究竟想说明什么,梅赞达?难道这是预言吗?你快点出来!”
修炼者们纷纷吵嚷起来,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已经打乱了他们的心境。
他们急于寻求事情的真相,梅赞达也没有令他们失望,重新出现在了浮岛的上空。
银色的铠甲闪耀华丽的光芒,全身围绕的银白色元素颗粒,竟和‘灰烬之王’的魔法颇有几分相似。
“你不是神吗?所以,这就是你的预言?”
修炼者们问梅赞达。
梅赞达摇摇头,回答:
“我并非神,所以做出这预言的并非是我,而是圣虹。”
修炼者们面面相觑,惊讶得一时说不上话来。
虽然每个人直接信仰的神都不同,但圣虹却被每个修炼者普遍尊重,如果说这是圣虹的预言,那确实值得思索吧?
“你有什么证据呢,梅赞达?难道你想说,你是圣虹的使者吗?”
这种可能并不是不存在,千年前,也是梅赞达指引初代七神官找到了虹门,现在,他再度出现,必然也意味了什么。
于是,梅赞达说:
“你们应该明白,圣虹能够洞察世人的心灵,因此,诸神之中,也只有他真正具有预言的能力。人们的心灵发生变化,他们改变世界的行动也随之而来,预言就是基于这样的原理而出现的,你们可以不信任我,但不该不信任圣虹吧?”
梅赞达这一番话,令所有修炼者都哑口无言。
为什么他明明做了这么多伤害修炼者的事情,此时,真理却好像掌握在他的手中呢?难道大家都被他神一样的气息所震慑了吗?
“要是真像你所说,我们修炼者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一切都毫无意义了吗?七王城会被玷污,神职者的圣地也遭到了践踏,然后,西土大陆还会掀起战争血雨,我们修炼者所幻想的安定未来根本不存在……”
修炼者中有人如此绝望的感慨。
梅赞达注视着他,回答:
“不,恰好相反。正因为西土的未来一片黑暗,你们修炼者才有真正存在的意义。修炼者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存在的,你们身上的力量,也不是为了权力与地位而锻炼的。你们是剑,因为有战争,所以上天锻造你们。如果你们是装饰品,你们就会被战斗所摧毁。”
“什……什么……”
修炼者们对此完全无法辩驳。
事情的确如此,这十年西土的安逸已让大多数人忘记神官之路的意义,每个人来到这里,都想着荣誉加身,而非是承担何种责任,因此,才有这么多人死在试炼之中,他们不是剑,而是装饰品。
“真是令人热血沸腾的发言啊!”
修炼者人群中,冈特大笑道:
“看来,我的斧头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不用再去擦那些权贵们的屁股了,哈哈!”
冈特突然发出的言论,令其余修炼者都产生了共鸣,虽然说,他们来这里时都未必有多少崇高的理想,可是,比起成为梅赞达口中的装饰品,谁都认为作为剑存在更有尊严。
“所以这就是你试炼我们的目的?你甚至不惜杀了我们,也要我们达到你的标准?”
沉默多时的阿奇亚克质问。
“对。”
梅赞达回道:
“我不知道,你们对神官之路的认识是怎样的,但自始至终,它都是一场真正考验修炼者的试炼,只要是试炼,必然会有淘汰发生,并非是我伤害了你们,而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伤害了自己。没有做好必须生存下来的觉悟,而是抱着侥幸踏上了这条危险的道路,因此,也不得不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的狡辩吗?”
安伦喊道:
“神官之路,只有这一届死了那么多人,发生了那么多的意外,如果以后还有这么多修炼者要死在你的地方,你和屠夫有何差别?”
“不。”
梅赞达回答:
“这是最后一届神官之路,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了……正如你们也已察觉,神官之路涌入了各种各样危险的势力,以我的能力,已经无法保全这条千年之路。也就是说,你们是最后一批修炼者。从今往后,西土将不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西土。”
“不……不会吧?”
安伦没想到答案竟是这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连神官之路都要消失了?”
梅赞达对此没有再讲下去,似乎在他眼中,他对神官之路并无留恋之情。
“至于,你把我比作屠夫,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你们看到的我,并不属于你们人类一族,而在我的世界里,我的种族里,一直以来,战争统治世界的时间远超过和平,我来到这里之前,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和平,我只知道牺牲少部分人,以拯救大多数人,这即是战争的真理。你们需要力量,我便以我的信念锻造你们,如果说,朋友的死亡让你们憎恨我,那你们更应该憎恨的,是未来,未来不可能因你们的憎恨而永不到来,但只要它到来,就会有更多的死亡……从对抗未来更大牺牲的角度上讲,我反而是你们的战友。”
梅赞达的话语逻辑紧密,这次连安伦也不知道如何反击。但真正震撼安伦的并非是梅赞达的言辞,而是他无懈可击的信念。
也许,神一般的他根本不在乎世人的评价,只做着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与这样的人争论几千个修炼者的死又能有何结果?虽然安伦还是不认可梅赞达的行为,但理智一想,未来的危险也是他最害怕的。
“就算……我们相信了你的话,相信了圣虹的预言,可是,西土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巨变呢,师傅?”
安伦身旁的西雅忍不住问。
安伦惊愕地怀疑自己听错了。
“师傅?在逆世森林救了你的人,是他?”
西雅不好意思地说出了真相:
“是……是的啊,哥哥,我一直都没说,现在真的不能再隐瞒了。”
安伦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照这么说,他还应该感谢梅赞达这个“敌人”了。
而梅赞达只是平静如水地看着西雅,回答:
“西雅啊,你错了,这样的巨变,又怎么可能是一夕之间发生的呢?它已经累积千年,很多人早已在做出你们无法想象的努力呢……”
就在修炼者们对梅赞达口中的“很多人”产生疑问的时候,他们所处的浮岛开始震动了,金红王座和灰烬之王的形象慢慢消失,红色的云霞也如水一般淡去。
“我们要去哪?”
安伦喊道。
梅赞达回答:
“我们回到七王城,去它最神秘的深处——虹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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