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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萨巴林,云筑城,安伦】
安伦现在非常苦恼,他不知道,西雅和尤夏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从刚才在走廊上碰到,到现在吃饭,两个人就一直闷闷不乐,像有什么心事,明显和彼此有关。
安伦叉起一片奶油面包,小声问:
“妹妹,你和她怎么了?”
西雅轻快回答:
“没……没怎么啊,为什么这么问?
这嗓音明显是装出来的,安伦撇了撇嘴,心想妹妹竟然也会说谎。
“我吃饱了。”
西雅整了下餐具,就从位置上离开了。
“不是吧,我看你都没动过嘴,这就饱了?”
安伦非常夸张地问:
“这些,不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吗?”
“我也好了。”
莫名其妙的,尤夏也走了。
两个女孩留下了干干净净的餐盘,把安伦的脸映得分外明亮,因尔文和丹莉见状,都有些无话可说。
“你们两个,慢慢吃吧。”
最后,丹莉姐姐也别有用心地离场。
整个大厅里,出现了安伦最不想看见的一幕,这里只剩下了他和哥哥两人。
因尔文擦了擦手帕,说:
“放心,我还没有吃饱。”
安伦听得出来这话是在刺激自己,他硬着头皮说笑道:
“怪不了她们,都说女人的胃小,男人的胃大……”
这个笑话,连自己都没笑出来,哥哥居然笑了。
因尔文看着酒杯,有意无意地说:
“你不在的日子,丹莉总在我这里说你的好话。”
安伦看着他,喃喃道:
“是么…”
“不过我知道,那一定是假的。”
哥哥毫不客气地说。
安伦除了尴尬和傻笑,也不知怎么接话。
“一个忿忿离家的人,怎么会在那之后越过越好?”
哥哥说:
“谁生气了,都会做冲动的事,那些生气后,反而能自我克制的人,我是不相信的。”
安伦心想,丹莉如果知道,自己这么辛苦编出来的故事,早已被哥哥看穿,会不会面红耳赤?
“我们家族的人,都不擅长说谎。”
因尔文坦诚地说:
“大家都心直口快,所以只要一撒谎,就会露出马脚。”
“姐姐也是为我好,我在外面闯了许多祸,他只是想替我瞒天过海。”
安伦不由地为丹莉解释起来。
“我当然明白她的苦心。”
因尔文喝一口酒,语气变化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家族,就需要有人做这种事,才能好好维系。我不仅不怨她,反而有些感激她。”
安伦听得出来,哥哥想借丹莉开头,和自己和解。
他远比自己想象的睿智而宽容,自己曾那样伤害他,他竟然都不计前嫌。
“你以前做的事,其实并不是会让家族蒙羞,只能拼命地惩罚你自己。”
因尔文严肃地说:
“现在你知道错了吗?”
哥哥就事论事,安伦想了很久。
最后,沉默着点了点头,要他做出这个动作,比叫他信神还难。
因尔文很满意,和气地道:
“那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一笔勾销了。”
他深邃的眸子,明光闪烁,安伦望着他,明白他是认真的。
安伦细想起来,在某种意义上,哥哥其实比自己承担了更多的压力,却从未抱怨过一句话。
很早以前,因尔文就被确认没能继承家族的魔法天赋,在魔法这件事上,他将注定平庸,讽刺的是,安伦这个私生子反而得天独厚,天赋异禀,惹人注目……也许正如丹莉所说,安伦嫉妒着因尔文,因尔文也嫉妒着安伦。
后来,灰烬之战爆发了,战争以索本的失败,宣告结束、卡洛琳夫人在战争中犯下滔天罪行,被兰弥女王封入冰棺之中,她以此惩罚温德。
巨大的悲伤,伴随家族的动荡,一齐涌来。
父亲情绪低落,将自己锁进了天墓塔,安伦含恨离家,西雅也随之失踪。一时之间,均衡家族风雨飘摇,随时都会垮塌。这时,只有因尔文站了出来,只手遮天,守护了这个陷入灾难的家庭,也稳定了伊萨巴林的大局。
“谢谢你原谅我。”
安伦发自真心地说。
因尔文平静地注视着他,道:
“无论如何,你还是均衡家的人,所以以后……”
“我会尽量克制自己的。”
安伦羞愧地回道。
“尽量?”
因尔文苦笑了一声:
“我真想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我想说的……其实是,凡事都要时间。”
“是啊,凡事……都需要时间……”
因尔文重复了一句。
“听说你和父亲见过面了?”
因尔文说话的声音轻了下去。
安伦用银叉划着餐盘,回答:
“是的。”
他犹豫不决,心中考虑着,要不要告诉因尔文,自己得到了耀……
那本该是属于因尔文的东西,自己不说,实在是太过卑鄙了。
“他得知我要去梅赞达,于是,把耀交给了我……”
与安伦预想的反应截然相反,因尔文惊喜地问:
“什么,你能用那个东西?”
因尔文的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道:
“那太好了,你可知耀是什么东西?从没有人能唤醒它,就连父亲都不行。”
“我只知道,它本该属于你……所以我去梅赞达,只是借用它,回来后一定会归还。”
因尔文听完,脸色立时阴沉下来,令安伦后悔莫及。
但随后,因尔文又徐徐展露笑颜,叹道:
“你就这么喜欢中伤我……知道我对魔法一窍不通,不可能使用耀,你还要这么说?”
安伦解释说:
“我只是不该把均衡家的东西看得理所应得,毕竟,我只是个……”
没有征兆,因尔文的手越过了餐桌,握住了安伦的手,他说:
“我告诉你吧,伊泽亚,我从头到尾,都不羡慕你,更不嫉妒你。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得不到,也不能怨恨谁。但你以后要是再这么嘲讽我,我一定会忍不住翻脸。”
安伦看着他的神情,终于明白了他的善意,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因尔文继续说:
“实际上,耀虽然是我们伊萨巴林的国宝,但没人能用,放在洞窟里,太暴殄天物了。既然你能唤醒它,就好好利用它,保管它吧。”
安伦点点头道:
“父亲也再三强调了它的贵重,告诫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它展示在外人面前。为了藏好它,我打算向西雅学那个移物法术。”
“那样就好。”
因尔文松开了手,这时,一个重要的大臣来到了门外,他恭候在那里,手里还拿了一封信,看样子需要因尔文立刻过目。
安伦看着因尔文起身,想起了安卡苏隆讲过的话。
他不禁说:
“当时,你对我说了那句话。我一直以为,我们不可能再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
因为西雅的失踪,因尔文曾叫安伦以后再也别回均衡家。
因尔文回答:
“那时,我是真的生你的气,就算事后会后悔,我还是忍不住那么做。”
安伦想了想,又问:
“那你觉得……夫人最后反悔,说我怎么可能是这个家族的人时,也是出于生气么?”
因尔文停了下来,说了一句安伦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他说:
“母亲花了十几年,最终决定爱你,但你却只记住了气话的那几秒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