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折磨没能摧垮安伦,反而使他更为坚强。
他用一把火,将手里的鬼粉烧尽,然后双腿颤抖着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发出“咯咯”的奇怪声响,骨头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但是,他并不服输,他嘴中渗出血来,滴落在胸前,他的眼睛只剩下模糊得不到三分之一的视野,他却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附近有一片石子地,他得去那里。
路上,他不断跌倒在地,又再度爬起,想到风魔法或许帮助自己,于是,“哧”一声,风圈在他脚下炸裂,他自平地弹出数丈之远。
落地时,他像一只木桶一样翻滚,在坡下停下以后,紧接着,又是“哧”一声……
如此不断重复,身上伤痕越来越多,他才到达终点。
现在他所处的这片石子地,四周都没有植被覆盖,因此,不必担心火势蔓延,而安伦要做的是,就是要释放体内的火元素,这是他曾经应对鬼粉发作时使用的老办法,如今,不知还有没有效……
这种办法的原理,说来其实很简单,就是用一种剧痛来压制另外一种剧痛,就像中土人常说的以毒攻毒。
安伦没有时间多想,他将手脚按在地上,身躯匍匐,姿势像一匹狼。不过,他发出的不是悠长的嚎叫,而是遮天蔽日的烈火。
顷刻间,他的衣服化为了灰烬,暴露在月色下的肌肉,显得光亮如油。
此时,他就像一颗火种,他身上的火焰,则像一座喷泉,火元素,源源不断地迸发而出,火焰越来越亮,也越来越高,安伦的能量,很快就将到达临界点。
许多年前,安伦的父亲在安伦胸前刻下的缚神符文,慢慢地开始缩紧,它本用来防止安伦的元素暴走的,所以就像一扇门一样,每当有打量的元素通过,就会强行关闭。
就是这里,安伦不能退让。
他要再次将这道元素的闸门顶回去,但这样做的痛苦,就仿佛有无数带倒刺的皮鞭在抽打他的心房,他的胸口,岩浆之海在波涛翻涌。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召唤这全身的源力,不断冲击那个缚神符文……忽然,他身上的火焰,猛地升高了一丈。
一个长着狰狞面孔的火焰魔鬼,出现在了他上方的高空之中。
它的眼睛,如太阳般炽热,它的大嘴,布满鲨鱼般的利齿,它的身形,如巨兽般庞大。
他在空中,挥舞烈焰之臂,火焰撩过的一切,都被烧成了焦炭。
炎魔咆哮起来,声震动天,整片大地几乎都要被它掀起……无数的鸟兽,像是遭遇了巨大的天灾,恐惧着往四周逃窜而去……
这个炎魔,真名为炎祭之灵,是西土大陆上,一位古老又疯狂的元素神。
它借安伦的身体,重新现世,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发泄力量,它渴望的,是毁灭与破坏,它自安伦儿时,就潜伏在他体内,安伦暴躁易怒的性格,以及种种冲动的行为,背后,都有它在捣鬼。
但讽刺的是,现在又只有它能救他。
所有的火元素,都听从它的号令,它们收缩聚拢,转化为危险的爆炎,炎魔将火元素从安伦身体里吮吸出来,一滴都不放过。
最后,这些火焰都以爆炎的形式,被馈赠给这个世界。
炎魔看着排山倒海的热能,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看着自己发动的火焰地震,波及数里之远,它仿佛感觉到了自己昔日的雄威……
与此同时,安伦也借由这次元素的释放,除去了体内的黑色毒素,在亮到耀眼的意识里,他感觉自己仿佛沐浴着火焰,这是一场痛苦又畅快的净化……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最终,安伦不省人事,全身赤^裸地倒在了冒着火星的炭坑之中。
第二天,在红日的注视中来临。
尤夏到处寻找安伦,最后在这里找到了他。
她把安伦扶了回去,之后,安伦像死猪一样,睡了一天一夜。
尤夏对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没有一点概念,也没有一丝好奇,她想要确认的仅仅是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为什么安伦不能死,自己还必须跟着他,这件事自一开始,她就很清楚。
到如今,她也没有把最初的目的,与其他不重要的东西,混淆在一起。
只要能完成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安伦怎么样,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曾信誓旦旦地说要治好她的病,可她知道,最终,他什么都做不到。
只有父亲,只有他,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自己生来就是无名之辈,她活着的意义,只有父亲能给。
想到这里,尤夏把视线从安伦的身上抽离了。
下一刻,她转过了头,无意之中,她看到了床边的一面小镜子,那里映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和自己那天在湖水里看到的长得一模一样……
她究竟是谁?
每当她注视着她,心里就非常烦闷和苦恼,甚至,不知怎么回事,那一天,她竟然为她而哭。
次日早上。
安伦从睡梦中醒来了。
他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好让自己起身,结果,他抓到的却是一个非常柔软的东西,他摸了摸,手感似乎还挺不错。
但等他弄清楚他抓的是尤夏的脸后,他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代价是脸肿了。
他一遍用手搓着脸庞,一边问:
“妈的,你没问题吧?我这么温柔地对待你的脸,反而来,你却这么粗暴地对待我的脸?”
不得不说,男女之间,真是有别。
尤夏一脸愤怒,“哼”了一声,就把脸转向了一边。
安伦摸摸自己的头,想起了之前鬼粉发作的事,纳闷地道:
“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
尤夏忿忿地回答:
“我背你回来的。”
安伦的眼睛看向了天花板,想象着当时的情景。
简直太羞愧了,他想。
“那……我岂不是……什么都给你看到了?”
“并没有看。”
尤夏语气坚决。
她认为自己没有说谎,因为那个时候,她脑子里思考的只是安伦会不会死,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去想他的裸体。
安伦却不依不饶,赖皮道:
“我……我不管……看了,那就是看了,你现在打算怎么赔我?”
尤夏的神情,欲哭无泪的,而这恰巧又是安伦这种人最喜欢的。
“你要我……赔你什么啊?”
刚说完这句话,尤夏想起了以前的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上回,我不是也给你看到了么?你还说……花什么、石头什么的……不是很有道理么?”
安伦翻了翻白眼,心想,有道理才怪了!
他立即把尤夏的手抓了过来,放在了手心里,而后者反应很快,没让安伦得逞就缩了回去。
“你干嘛?”
尤夏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感觉很不舒服。
“哎,你看你看!”
安伦指着她,说:
“你这么快就把手缩回去,就暴露了你自己,知道么?如果你是一块石头,怎么会在意被我捏几下?”
尤夏频频眨眼,越想越不理解。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伦见状,乘胜追击。
“你缩了手,证明你对我是有感觉的,你并不是一块石头。那么,你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看了我的裸体,当然得补偿我啊!”
尤夏咬着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吐出一句话:
“……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
安伦用目光上下打量着尤夏,说:
“等等,让我想想……“
他的手指放在下嘴唇上,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这时,“咕噜咕噜”,他的胃叫了。
“我……还是去帮你拿早饭吧,”
尤夏迅速起身,飞快地跑出了这个房间。
安伦靠着床背,看着尤夏离开的方向,嘴角抽搐。
“我的贞洁……只换来一餐早饭?”
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一片光海,安伦忍不住向前伸了一个懒腰,他发现,以前自己的身体,从未像今天这样轻松……
后来,他和尤夏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告别热情招待他们的母女,重新上路。
按照妇人所说,自由山就在不远的前方,只要他们到达那里,罗兹塔萨虹城,也就只剩一步之遥。
尤夏的病,应该能被治好吧……
他这么想,也这么希望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