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刘虞率先道谢,站起身来看着天子,眼中一片湿润。
天子这才发现跪在最前面的是刘虞,不禁又惊又喜,急忙在梁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快步向刘虞走去。
王璨等官吏和后面的十几万百姓跟着谢恩起身,一时间‘多谢陛下’的呐喊声声震云霄。
天子来到刘虞身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激动的说道:“十年不见,伯父别来无恙?”
刘虞是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论起辈分是先帝的堂兄,因此天子称呼他为皇伯父。当年韩馥和袁绍等人试图拥立刘虞为帝,却被他断然拒绝,随后他还向天子上书叙说此事,再三表明对天子和汉室的忠诚,此举在天子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杨彪等人教导天子的时候,也十分推崇刘虞的道德和才华,因此天子不但不介意刘虞被推举为帝的事情,反而把对方看做宗室里的第一忠臣。
刘虞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当得起忠臣二字,他中平元年就离开朝堂四处任职,所到之处无不兢兢业业,在各地都留下了极好的名声。若非败给了公孙瓒,变相的被软禁在蓟县,他可能已经被天子召回朝廷效力了。
刘虞老泪纵横,他颤声道:“老臣一切安好,多谢陛下牵挂!多年不见,陛下已经长大成.人,老臣不胜欣慰啊!”
十年来,刘虞多次有机会回到长安,奈何每次都阴差阳错未能成行,多少次梦回长安,醒来对月嗟叹,对天子和朝廷的情况揪心无比。如今看到天子好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态度还如此亲热,他岂能不感动流泪?
天子被刘虞的情绪所感染,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站在前面的百姓们见天子年纪不大,而且一见面就拉着刘虞大人痛哭流涕,不禁十分惊讶。后面的人不明所以,急忙低声询问前面的人,嗡嗡的低语声响彻全场。
公孙续神色平静,如今他已经彻底掌控幽州大权,不管刘虞如何鼎力支持天子,也不可能从他手中夺走权力。
王璨等官吏相顾愕然,不知道是否该上前拜见。
杨彪赶紧上前,低声劝道:“陛下,伯安贤弟,还是回头再慢慢叙旧吧。”
朱儁和士孙瑞等人也走上前来,低声劝慰天子和刘虞。
刘虞躬身道:“老臣失态,请陛下恕罪!”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递给天子。
天子接过帕子,擦了擦泪水,强笑道:“诸位爱卿说的极是,朕回头再和皇伯父叙旧。”
刘虞急忙道:“老臣随时候命!”
天子轻轻拍了拍刘虞的手背,缓步向前走去。
公孙续对刘虞抱拳行了一礼,快步跟上了天子。
刘虞对公孙续点了点头,和朱儁等人草草寒暄两句,纷纷跟了过去。
见到天子走过来,刘和等人赶紧躬身行礼。
公孙续一一做出介绍,所指之人都自报姓名。
“臣刘和,参见陛下!”
“臣幽州刺史王璨,参见陛下!”
“臣幽州长史关靖,参见陛下!”
“臣幽州主薄……”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天子再次虚扶了一把,并未在意王璨等人,拉着刘和的手腕笑道:“堂兄,咱们有多久没见了?”
几年前,刘和在天子身边担任侍中,深受天子信任和看重。
刘和沉声道:“陛下,四年多了!”
“是啊,四年多了!”天子神情唏嘘,四年前,为了摆脱西凉军的挟持,他让刘和去幽州向刘虞求救,不料刘和一路被袁术和袁绍接连扣留,最后辗转到了幽州,却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他的身边。
刘和低声道:“陛下,请先见见百姓们,回头臣再和陛下叙旧。”
天子点了点头,等到刘虞等人都跟上来之后,缓步走进了人群。
杨奉和杨定急忙带人护卫在周围,单猛也带着骑兵在外围协助。
天子站住脚步,不满的呵斥道:“都是朕的子民,岂会有不轨之心?速速退开!”他并非不爱惜自身安危,只不过他坚信公孙续会掌控全场,绝对不会出半点意外,因此就想借着这个机会收买一下民心。
二杨苦着脸,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大臣们,期盼着他们能劝阻一下天子。
杨彪等人都知道天子的用意,岂会开口劝阻?他们只是和刘虞低声说话,根本不理会二杨的目光。
二杨心头暗骂不已,只好又看着公孙续。
公孙续轻轻点头,他早就在人群中安排了大量人手,单猛又在外围警戒,有没有二杨的防卫都无关紧要。他当然也看出了天子的用意,只是心里冷笑一声,根本不把这种小手段放在眼里。
二杨顿时松了口气,立即带着禁卫们退到一边。
天子面带笑容缓步向前,不时停下来和前排的百姓们闲谈几句,和他交谈的百姓激动无比,‘陛下万岁’的呐喊声不断响起。
‘民心可用啊!’天子心里十分喜悦,只要百姓们还心怀汉室,何愁不能恢复皇室的荣光?其实他又哪里知道,这些前排的‘百姓’,大都是公孙续为了确保安全安排的人手,当然看起来‘民心可用’。
杨彪生怕天子如此明显的举动会引起公孙续的不满,悄悄看了看公孙续的神色,见对方神色平静,不禁有些惊讶。他悄悄拉了拉刘虞的衣袖,看着公孙续使了个眼色。
刘虞会意,向杨彪凑近了一些,小声道:“公孙子民不同于其父,还是有忠义之心的!”
杨彪点了点头,不过对刘虞的话并不是很相信,只因他看多了西凉逆贼嚣张跋扈和狼子野心,对任何掌控兵权的大将都不信任。
人群延绵七八里路,若是任由天子这么慢腾腾的走,只怕一个时辰都走不到城门外。因此天子走出数十步,过了一把和百姓面对面交流的瘾之后,众臣都上前劝说上车而行。
天子走得汗流浃背,又被周围的各种气味熏得头晕目眩,早就苦不堪言,听了众臣的劝说,立即顺水推舟上了马车。
依旧是单猛在前开路,大队人马穿过人群,缓缓向着城门处接近。
天子的车驾远去之后,后面的百姓再次低声议论起来,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天子这次匆匆的亲民之举不但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反而被百姓们看做是沽名钓誉。
天子的车驾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从人群中彻底穿过,这时前方的幽州城已经在望了。他看着高大坚固的城墙,惊讶的叹道:“没想到幽州城如此高大宽阔!”
杨彪等人也都跟了上来,无不惊叹幽州城的高大,他们原本以为幽州这种‘乡下地方’的最多和长安附近的某个小县城相差无几,没想到城池竟然如此巨大,目测都能比的上长安的三成左右了。
“陛下,蓟县的城池更加宏伟,比这里大了一半左右呢!”刘虞自豪的笑着禀报,尽管蓟县的城墙是公孙续修起来的,但是他也一直与有荣焉。
其实不止幽州城和蓟县县城,幽州各地的城墙大都经过了加固加宽。公孙续施行的‘以工代赈、分流流民’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为了吃一口饱饭,来自各地的流民在没有分的荒地开垦之前,都会选择去做工来维持活命。
天子和群臣大吃一惊,在他们看来幽州城已经规模很大了,没想到蓟县县城竟然更大,这实在颠覆了他们心目中‘县城’这个印象。不过惊讶过后,他们又十分振奋,能修得起高大的城墙,境内百姓还没有乱起来,可见幽州的富庶果然是名不虚传。
“王爱卿才能出众,朕心甚慰啊!”天子回头看着王璨,笑着夸赞一句,之前他见王璨其貌不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陛下,这都是幽州上下二百万人齐心协力的功劳,臣不敢居功……”王璨心里冷笑,嘴上却谦逊的推辞。
“幽州竟然有二百万人?”天子不敢置信的看着王璨,要知道长安城最兴盛的时候也才一百多万人!
“正是!”王璨点点头道:“近些年来战乱不休,百信流离失所,公孙将军不忍看到饿殍遍地,于是慨然接纳各地流民,仅仅是去年上半年,就接纳了三四十万关中来的流民。冀州、兖州的流民也纷纷北上,因此二百多万人只是个最保守的数字。”
天子神色黯然,心道难怪长安周边一片凋敝,原来百姓们都逃亡到幽州了。从人群中那些百姓的穿着和气色看来,如今他们在幽州过得很好,将来若是想带着他们还都长安,难度会很大啊!想到这里,他更是把西凉军恨到了骨髓里,若非那些逆贼倒行逆施,随意凌虐百信,关中岂会一片苍凉!
“陛下,时候不早了,该入城了!”刘虞猜到了天子的心思,赶紧上前劝说。
天子点了点头,轻轻放下了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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