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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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军走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听富贵说当兵有好几种样子,有的还可能一辈子摸不到枪,有去做饭的,也有去喂猪的还有看守无人区的,我问班长这是不是真的,我有没有可能去喂猪,班长笑笑告诉我那句经典的名言,革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那样说,福军就是那块金砖了,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练打靶,各种子弹各处飞,富贵说只要给他一把机关枪他能从莫斯科打到希特勒的老家,我给爹又写了封信,爹回信很麻烦,要翻山去镇上寄过来,我来这已经半年多了,才收到他的两封回信,而且都是字数不多,无非是一些让我好好干之类的话,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家闷不闷,身体还硬不硬朗,那天晚上富贵叼着烟问我:“金贵,再有机会我也得离开这,这地方太闷。”我很惊讶,富贵是那种比较本分的人啊,怎么突然会这样的想法,我问他为啥,富贵告诉我:“别的部队有机会开坦克,摸大炮,你再看看咱,成天给你把枪,漫天乱突突,就这么突突完两年拍屁股走人?”我没说什么,坦克,大炮,确实很少有接触,毕竟这是侦察连,虽说有坦克配备,可仅有那么几辆也分给了坦克排,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经验老道的兵油子,对于我们这样的新兵蛋子,他们是不屑于让我们触及坦克车的,富贵想去装甲部队,我却没那种感觉,连个拖拉机都没开过,开啥坦克啊,再说了那东西哪是那么容易学会的啊,我就想当像班长那样的兵,可班长又说我没出息,他说他这辈子也就是个士官了,连颗星星都没挂上,说实话,我还真觉得士官的肩章比星星好看,老爹已经两个月没来信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上次来信还说胃疼,其实到后来我才知道爹自己在家是怎么过的日子,如果当时我知道的话,我宁可跑回家去继续气他也不在部队里了,后来兵老王还念叨我,说我爹就是想我给想病了,老爹胃疼,却舍不得买什么好药,就一直去镇子上那个老医生那里拿药,或许是那个医生确实厉害,还是老爹酒喝的少了,胃疼得不是那么厉害了,还是每天去山上砍柴背到镇上去卖,兵老王没事来串门时老爹恨不得把他绑起来留在家里,大到香港回归,小到狗抓了只老鼠,什么都和兵老王说,兵老王也就这么听着,他知道,老爹自己在家没个人说话,一说话就是一个星期的话,于是俩人比我们在家时接触的更多了,老爹和兵老王说还得多赚钱攒着,等金贵回来时候他就把家里全换成大新瓦,到时候再给我说个媳妇,他一直不肯提他自己的病,兵老王一直劝他去县里查查,他死活不去,还说一个月十块钱的药费就不少了,那医院就是个用钱塞不满的大窟窿,不能去,兵老王知道福军被特战队选走了,每次和爹见面都要说一番,爹对我的期望不是那么大,不是因为我不行,因为就他的意思来讲,打仗,还用不着我去为国捐躯,往后站一站就中,这种想法是绝不可以被带进部队的,可是从一个当爹的角度来讲,他必须这么想,可是就算他不这么想,如果真的有一天上了战场,我真的有勇气冲到最前面么,就算有,在我前面的那个人肯定会是福军,以前张斌和德鹏每天都挂念着参加一次实战,后来就剩德鹏了,他经常从他那仅有的几本正经的军事周刊上搜刮着解放军部队围剿毒贩的经历,他真的很想参加一次实战,当兵对他来说,只有参加了实战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士兵,班长和我说我们连长以前去抓过毒贩,还开过实弹枪,至于有没有打死过人他也不清楚,就班长所知道的老兵,就属王猛是杀人最多的,具体几个也不知道,有中国人,也有外籍雇佣军,我有时也在想,难道我们的人就没有被杀掉的么,我们真的能做到零伤亡么,这个问题,确实我思考过,终于那天我还是问了我们的班长,因为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问,在我眼里,班长就是一本百科全书,我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他都知道。周六下午,午休过后,我们没有什么项目,他们有出去踢足球和打篮球的,我实在是不想出去,便拿着张斌留下的几本武侠看了看,说不上有啥意思,过了一会,班长回来了,他找出他的手套,拿着铁锨,我便叫住他:“哎班长,你这是干嘛啊,拿着铁锨要去接岗么。”班长看看我又看看我的那本书,对我说:“接啥岗啊我,你咋不出去溜达溜达,捧着这破书能解放台湾啊。”我很不解的问他:“哎,班长,那你这意思,你这拿把铁锨就杀到台湾啊。”班长没说啥,把书给我夺去,塞进抽屉,给我扣上帽子就把我往外拖,我还没明白咋回事,刚要问,班长笑笑说:“好啊,可算是班里还留着你这么个劳动力,走走走,我带你去解放台湾!”我还没来得及说啥,他已经把我架出宿舍了,走了一会,来到一片不大的菜地,上面有各种各样的菜和水果,还有塑料膜,班长扛着铁锨和我说:“哎呀,金贵同志,你知道么,你脚下的这块菜地,可是我用5000米换回来的,这块地的使用权是咱们班,期限是直到我退役,现在交付与你一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去,把草给我拔干净了。”我还有点不服,这大星期天的咋还让我来拔草,在家拔草,来这了还拔草,我就顶嘴班长:“班长啊,这就是您说的解放台湾?整半天这不干农活么。”班长铲着地和我说:“啊,对啊,是解放台湾啊,这不走从农村包围城市么,来,先给我把这块野草解放咯。”我有点怨气,蹲下来拔草,拔了一会,感觉有人拍我肩膀,我一回头,班长迎着笑拿着根烟递给我,我接过来,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先点上,他吸了一口蹲下来和我说:“金贵啊,委屈吧,大周末让我拖来拔草,不过,你来这半年了,也刚知道咱们班还有一块自己的占领地吧。”我点点头应道:“是,头遭来这伟大的解放地。”班长推推我说:“你小子可别没数啊,这可是我在咱们团的五公里越野大赛上获得第二名才换来的,行,你别问第一是谁。”我刚要问第一,他就把我打住了,于是再就没问,过了一会,他自己说:“第一啊,是咱们连长,要我说,这坦克机动性咋就这么好,虎式啊。”我笑了笑没说什么,边抽烟边拔草,班长又问我:“家里怎么样最近,上次你说你爹胃病犯了,没说好点了?”我有点惊奇,问班长:“呀,你还记得我爹得胃病了啊,他最近没来信。”班长斜眼看了看我说:“这点事我要记不住我就该跟你叫班长了。”我笑笑吐吐舌头,班长蹲了一会,吸了一大口烟,捅了捅我说:“哎,金贵,如果说有一天,让你离开咱们班,额,离开部队,你会想这里么。”我点点头说:“肯定会想啊,这这么多战友这么多有意思的事,在家没意思,在家就那山沟沟,你不知道,小时候我爹不在家我只能冲我家那条狗说话,离我家最近的,就那王福军他家,走路也得半小时。”班长丢掉烟头站起来,和我说:“金贵啊,你知道,这块地等我走了后就不能再来了,我希望如果你可以,你会帮我继续看好这块地,当然,这块地也是需要条件来使用的,你懂我的意思吧。”我笑笑说:“我懂,我会努力的,别的不行,要说搞农业,我绝对没问题,到时候我就靠这片菜地作为咱部队后方支援,支援他们去解放台湾!”班长听了后哈哈大笑,对我说:“得得,王金贵,咱能不说解放台湾的事么。”我还在拔着草,冲他做了个鬼脸,我问班长:“班长,你要去别的连队啊,怎么要走啊,咱这不好么,你也去装甲部队啊。”班长边铲土边和我说:“走?我往哪走,这多好,哪都不去。”我再没说什么,等我拔完草,也已经快四点了,阳光洒在拿着铁锨的班长身上,显得他,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后来我想想,其实那或许就是一个老兵留给自己的一点念想吧,从种地的地方来,来这还种地,就像连长以前经常教育我们,当兵,别当到最后连饭碗都丢了,我看看班长,扶着腰站起来,掏出烟上去递给他,班长接过烟丢下铁锨坐到地头,对我说:“累不?”我摇摇头,他笑了笑对我说:“金贵,记住了,当兵的,到哪了,也得要强,别想我一样,人家装甲部队的班长这时候在擦坦克,我却拖着你来种地。”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看班长有点失落,就和他说:“班长,别这么想啊,你说的,咱们都是砖,哪要搬哪,对吧,以后你肯定有机会开坦克的,肯定有的。”班长转过脸盯着我的眼看了一会,吸了一大口烟,突然丢掉烟头站起来对我说:“金贵,拿着铁锨,上我身上,我背你回去。”我被惊到了:“别啊,班长,你这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啊,咱俩这像啥啊。”班长一瞪眼:“哪那么多废话,听我口令,列兵王金贵,锨上肩!上背!”说着他背对我蹲下我拿着铁锨爬到他背上,他个子高,背起我来不费事,我还回了句:“报告首长!登背完毕!”班长直起身子对我说:“拿起你的武器,我们解放台湾!”说完了朝着宿舍楼狂奔过去,我在他背上用一只手拿着铁锨四处乱抡着,那天,我们俩就这样疯疯癫癫的跑回了宿舍,后来才知道,其实那次我们已经犯错误了,但是这个错被班长拦下来了,后来连长告诉我,这是班长职业生涯第一次犯错,也是最后一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