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碧央集团总裁办公室内,换上了一身标准女士职业装的叶未央,再度变成了那个商场上的女强人。
高空中透过几扇巨大落地窗汇聚于地板上的阳光,显得有几分醒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刺眼。
而伏案于办公桌前,坐在显得很宽大的真皮椅中的那个绰约的身影,倒是对此浑然不觉。
她在忙于批阅这几天积攒下来的文件。
尽管公司之内,不养闲人,每一名员工都有该其负责的职务,但身为总裁的她,却必须要以身作则,起码出于谨慎的考虑,她要审阅签字的文件,是摞成了一堆摇摇欲坠的小山。
正专心致力于白纸黑字之时,只听得两道砰砰敲门声,而后,一个身材高挑,容貌清丽的美女,便由远至近,走到了办公桌之前。
来人是碧央集团秘书部的经理兼集团首席秘书,许文彧。
今日的许文彧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一张清丽至极的面容上化着不浓不淡的工作妆,高贵和亲近并存。
如学生时代一样,一副黑色镜框并没能限制住她的姿色,反而添了些禁欲系的味道,而她上身穿着一件没有多余设计的白衬衫,两袖袖口处挽起,露出了藕白的手臂,显得极为干练。
在她走到了办公桌之前时,坐在办公桌之后的人并未抬头,似是已经知道许文彧会到来一样。
许文彧先并没说什么,而是拿出了手机,启动了某个程序,使得几扇落地窗之上的电动窗帘,缓缓合上,又微调了室内的亮度,将桌子上已经冷了的**茶重新换了一杯,将已经处理好的文件整理好,而后,才有些无奈地问道:
“叶总,到了吃饭的时间。”
她的语气带着无可奈何的意思,显然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只要手头有没处理完的工作的话,叶未央是极少会按时去吃午饭的,而她在强拗过了一两次之后,也明白没法强逼叶未央,之后索性只能听之任之,但是在每天的这个时间点,却还是会照例来询问一句。
而看着此刻眼前大批没处理完的文件,许文彧心中暗叹一声,恐怕在下一刻听到一句诸如‘知道了’‘嗯’之类敷衍的词语后,她就可以推门而出了。
然而,这次却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叶未央停下了手中签字笔在纸面上移动的行为,眼神还落在身旁的电脑屏幕上。
她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放下了签字笔,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有些忿忿不平地银牙紧咬,像一只炸了毛的波斯猫,咬牙道:
“走吃饭去!”
许文彧吓了一跳。
既是惊讶于叶未央竟会随她吃午饭,又惊讶于其此时的态度。
“怎怎么了?”
许文彧好奇地问了一句,听得叶未央有些微怒道:
“我被一个混蛋威胁了。”
威胁
许文彧闻言先是一惊,可继而一想,叶未央这般的语气,又哪里有受人胁迫的焦急和无助感?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叶未央接着解释道:
“是沈沉溪那个混蛋,给我列了一张单子,要是我不按照上面的做,被他知道了的话,他可以影响花旗那边卡着我们后续的资金流而那张单子上,就有一条是让我必须按时好好吃三餐。”
叶未央自顾自地说着,走到了门外,却没注意到,在她身边的许文彧,神色间已有了变化。
她依旧还是在笑着。
只不过,笑的很是勉强。
同一时间点,规定叶未央该吃午餐的沈沉溪,却并没吃上午餐,反而依旧在与苏望月对峙。
不长不短的时间内,两人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沈沉溪却也明白了,苏望月到底掌握了些什么。
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只能说,最了解你想法的人,一般不会是亲友,而往往是敌人或者对手。
沈沉溪自认自己暗中所做的布置很低调,但却没想到,还是让苏望月看到了蛛丝马迹,继而窥视到了整个轮廓。
而清楚了这点之后,沈沉溪自然也不必再掩藏些什么,虽然没有表现地杀机毕露,但那冷冰冰的眼神,以及微嘲讽的嘴角,还是无形间说明了些什么。
苏望月看到了沈沉溪动手的意图,但却很难挡下沈沉溪的攻击。
更何况,苏望月终究是无法大义凛然地面对沈沉溪。
毕竟,如对方所说,先做错事情的人,是他的爷爷,还有他那准岳父啊
算上今年的话,陈平已经去世了十二年。
十二年间,苏望月从那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一步步变成了如今沉敛含蓄的青年,甚至再过两三年,他便要奔三,便要而立了。
这便是成长。
而在这十余年里,苏望月每年在清明的那天,无论身在何处,手头上忙于什么事情,都会毅然决然地赶回江宁城,去到那人烟稀少的墓园一角。
有些阴谋,如同被风尘覆盖的墓碑,虽然当时看得并不真切,但只要耐下性子,不断擦拭的话,就终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虽然陈平已经长眠于地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虽然陈夕已经人间蒸发了很久,好像再也看不到重遇的希望。
但苏望月却从没有放弃调查陈平的死因。
如他所愿的,他也得到了结果——
一个在他预料之内,但却不想面对的结果。
人都是自私的,都是对自己珍视之人会有所偏袒的。
倘若沈沉溪没再次出现,并且要展开针对性报复的话,苏望月可能会默不作声,明明知道陈平因何而死,却也不会说什么,只会将愧疚和忏悔深埋于心中,顶多老年时在回忆录里,挤下几滴苍白而无力的浑浊泪水。
但这却鉴于沈沉溪人间蒸发的情况下。
如今,那个比当年可怕十倍百倍的人,终究是回来了,而他苏望月终究要面对一些他所不愿面对之事。
他没有求饶,没有视而不见,而是在沈沉溪冰冷的目光中,摆出了螳臂当车的姿态。
“这些年,我每年清明都会去金陵华侨墓园。”
他平静的脸上暗含着决然之意。
“我记得,在陈平叔叔和连天叔叔的墓碑之间,有一小块空地,阳光很好,我很喜欢”
“或许,明年的时候,那里可以添上一座新的墓碑。”
“属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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