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之间,陈夕高中的第一个假期,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
自从猜测出了徐薇的真实意图后,叶未央跟叶远飞的关系,明显缓和了许多。
父女俩虽然一个身在长安,一个身在江宁,但也渐渐开始通了电话,说些不咸不淡的问候。
好像在那个异常寒冷的早上,在长安的酒店包房中,叶远飞并没甩出那一耳光,叶未央也并未曾黯然哭泣。
一切好似没发生过。
但这却仅仅只是好似—
在麦当劳喝可乐喝到呛鼻子,在玄武湖边踢到了显眼的铁栏,在公交车上下错站...
一件件普通的小意外,在两人约会时不断发生,时刻地提醒着陈夕,那一耳光的伤害,并没有被抚平。
透过一件件看似马虎的事,陈夕怎能看不出叶未央刹那间的失神?
而这,却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
他深知,叶未央现在有些像做戏,以一种很无奈且悲哀的方式,跟自己的亲生父亲做戏—
她无法接受徐薇和叶临云的存在,她无法忘掉那一耳光的疼痛,而最重要的是,她在面对这一切后,却什么反击也做不到。
这种无力感,正是她恍惚失神的根本原因。
如果有可能,她很想甩叶远飞一个耳光,然后带于萍不屑地离开那栋别墅。
但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现实中,在看到于萍惶惶不可终日以后,她便选择了委屈自己,去跟叶远飞妥协,以换取一个看似还很和谐,实则已经崩溃的家庭。
她的所有不满和委屈,都只能压在心底,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而陈夕虽然看透了这点,但却并未点出来。
因为,这是叶未央最后的自尊。
既然她没有对他说,那他便也只能选择不点破。
但她无意间流露出的哀伤,却刺痛着他的心。
陈夕对其他人有多冷血,就代表他对其所爱之人有多在意。
他很清楚,叶未央对叶远飞的无力,以及那一个耳光深深的伤害。
而安抚一个伤害的方式,其中不是最好但却是最痛快的一种,则是原封不动甚至加倍的奉还回去—
你受到的疼痛感有多剧烈,就要让施力者有多后悔。
这也是为何,当人挨了一拳后,首先想的便是还一拳回去。
从力的相对性角度来说的话,这看起来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因为,大家受到的力是相同的,这么做,自己的手也会受到同样的疼痛。
但绝大多数人都会如此选择的原因,则是他们并不在意自己的手多痛,而只在意对方够不够疼。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朴素而简单的价值观,早已深刻地刻进人的心底。
而陈夕要做的,就是替叶未央出这口恶气,将那一耳光,加倍的奉还给叶远飞。
当然,他要做的绝不是去暴打叶远飞一顿。
这样做显得过于幼稚,而且,从实际操作来说,也是颇有难度。
毕竟,身手诡异的严正,经常徘徊在其身边...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报复方式。
一种一旦成功,则会让叶远飞的心头狠狠淌血的方式。
......
上午九点,首都国际机场。
陈夕透过舷窗,看着飞机缓缓落地,嘴角带着不可捉摸的微笑。
再过几分钟后,他即将要踏上燕京的土地。
这是他第一次来燕京。
尽管想来这里很久了,但却总是没合适的机会,而这次来,也不过是凑巧赶上罢了。
是的,只是赶巧。
他微眯着眼,听着声音甜美的广播,解开了腰间的安全带,背起了不大的双肩包。
而这个不大的双肩包,就是他此行全部的行李。
简便,轻快。
很明显,他此次来燕京并非是度假或者旅游,而看起来只是像办事。
更准确的说,是搞事。
想到了些什么,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不过却并非是开心,反而,隐隐却有阴霾闪过。
就像,机舱门开启时,他所呼吸帝都的第一口空气,那样浑浊。
......
零五年初燕京的冬日,还是可以看到蓝天的。
不过陈夕却并未好好欣赏,头顶这片未来将会消失的晴朗,而是快步地走进了VIP通道,神色匆匆。
他的时间不是很富裕。
为了这趟燕京之行,他已经准备了整整一周,用了各种借口和伪饰,成功瞒过了所有人。
在今天的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之间,无论是陈平还是叶未央,凡是在江宁的人,都没有人会想到,陈夕竟然去了千里外的燕京。
而他如此费尽心机隐藏行踪,瞒天过海获得了十二小时,自然是大有图谋。
一把即将刺进叶远飞心脏的利剑,从陈夕出现在通道尽头开始,便开始了淬炼。
而通道尽头,站着的是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留着时髦的发型,正翘首以盼着。
当他们看见陈夕时,便立刻迎了上来,一人在前面替陈夕领路,一人走到与他平行的位置,低声道:
“陈少,我家少爷正在车里,待会儿会直接去集团总部...”
陈夕默不作声地点着头,心里却在想,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
三人很快地走出了塔楼,而后径直上了一辆全身漆黑的奔驰SUV。
车后座已经坐着一个男人。
其看起来很年轻,但唇边却有一层薄薄的胡子,左手腕带着一块金灿灿的劳力士,有那么些暴发户的气质。
当车门被拉开后,他本来有些犯困的神情一扫而尽,笑道:
“嗨,夕爷,上午好啊。”
语气很是轻佻,不是林昊是谁。
陈夕在他的旁边坐下,接过了个保温杯,喝了口热茶,而后问道:
“燕京年年这么冷吗?”
林昊不置可否地回道:
“差不多吧,不过最近空气倒是越来越差了。”
陈夕点点头,便不再多说些什么。
林昊先让司机发动车子,而后还是不确定地问道:
“夕爷,你真的要趟这次的浑水?”
透过车窗看过飞快在倒退的人和物,陈夕转过头,微笑但却坚定地回道:
“其实,我是很不想趟的...但,我又真的很想还某人一个耳光。”
他调整了下坐姿,使自己舒服了些,而后说道:
“而且,在看见她流泪后,我坚定地选择了后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