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时候的一屋子人,谁都没空注意到孩子在干嘛?懵懂的孩子看到阿公已经同意了客人们进家门,那么,进门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见阿爸。所以,失去了立场的他,像个探子一样跑后门口去瞧上一瞧。结果,他发现佛塔前的阿爸,怎么不见了踪迹?
警报已被轻易地解除,接下来的事就是应该如何待客了。
紧绷了约有半个小时的神经,这会儿终于可以松一松。蔡老师已经张罗着巴裕媳妇和温嫂媳妇,到里屋去搬几张凳子出来,因为客人实在太多;温嫂呢,你就可以准备起茶杯、饮料和水果;继女阿香就好好地坐一会儿,孕检的事情往后推一小推,忙完眼前的客人,待会儿再去也不迟。
等到巴裕走下楼来的时候,素察村长和李老先生已经走进了门。得到村长的允许,亦兵则一个人回到庄园门外,去邀请全部的人马。外面还有六个人呢,他们分别是大哥、满舅、蒙恬师傅,和三名持枪的警察。
今日的事情没啥特别,只不过是让女婿认一认老舅,人家不会逼着他回乡敬见老母。真要是回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本来应该做的事情,再怎么可怕,逃避从来不是办法。当家大人素察,此时就是如此看待这个事情。
领着李老先生走进家门以后,老村长开口就道:“去把颂猜给我叫回来。就说我做主了,大家开开心心地见个面。哪有那般啰哩叭嗦、扭扭妮妮的事儿?”
这个时候,大家的眼光才一齐看向的后门口。
站在那儿扶着门框的响响,有点子紧张地重复了一句:“阿泊妹友(阿爸不在)……”
“啊?不见了?”巴裕诧异地走向了后门口。
孩子他再次摇了摇头,委屈地说道:“妹友金金(真的不在)。”看着孩子如此表情,蔡婆婆赶紧奔了过去,抱起响响笑着哄他道:“不在就不在啦,不怪我家宝宝的哈!”孩子趴在年轻的阿婆肩上,心里面有些委屈。
巴裕走到了门外,左顾右盼了一番后,回到了屋里。他看着干爹摇了摇头,意思是:颂猜确实不在外面!
这个时候,亦兵和另外的六位客人已经走进了家门。李老先生赶紧一一地介绍,但是,亦兵却发现老村长和巴裕的神色有些不对?
“怎么……啦……?”亦兵的话还未问出来,素察大人再次开口道:“你们,看见颂猜回过屋吗?”他看了看一家子的妇人。大家都是摇了摇头。也确实,刚才大伙儿聚精会神地看着前门外,哪会注意到后门发生的事情?
“那就到楼上去找找。”老村长道。
“我刚从楼上下来……?”巴裕的意思就是自己一个人在楼上,下楼的时段也没见到颂猜老弟呀?嘴上如此说,他依然掉头上楼再去查看一番。因为自己刚才端枪守着的,只是一个小房间而已。兴许乘着大家没注意,颂猜一人摸上楼,躲进了其他的房间也不一定?
这个楼上有五六间房。按照现时的说法,就是两个主人套房,外加两个单独的小房间:老村长和蔡老师住一个大套间,而巴裕一家子四口也住在一个小套间;其它两间单独的房子,分别是温嫂一人一间,还有她儿子和媳妇住在最后的一个单间。所以,这所房子的二楼,住着满满的七个大人和两个孩子。
楼上依然是没有人影!紧跟着巴裕大哥,三弟亦兵也把这所房子的里里外外、床铺上下、壁柜里面,全搜了个遍,就是不见二哥人影。难道,他忽然间人间蒸发了吗?
这座庄园是片比较规范的长方形土地,坐北朝南风水良好。正南面就是门前的一条东西向的大道,而大门进去的南北纵深约一百来米,所以,大房子其实处在南北正中间的位置;东西方向约八十米宽,房子着落在偏东约三十米的距离,三十米开外就是另外财主的家;往西约五十米以外,也是另一处别家。所以,横向八十米而纵深约一百米,这儿就是八千平方米的土地,在泰国称之为五莱地。约等于中国的十二亩地多那么一点。
庄园的四周,有简单地木制栅栏,不到一人高。每隔二十米左右,会有一个木桩。后方,好像是一片灌木丛,没有人家。
亦兵领着六人走进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东西方向肯定无人逃走。只有房子后面的灌木丛有点拿不准?着急的亦兵开口问老村长:“这片地里的西北角上,好像有个矮房子,二哥不会跑那儿去吧?”原来,除了北面的灌木丛,他发现西北角上有个破旧的屋子?
巴裕肯定地答道:“不可能。那是一处马棚,从后院出去一路向西就是。今天刚刚下过雨,地里泥泞得很,有些地方还有一滩一滩的水。”
亦兵走到后门瞅了一瞅,说道:“那就是后面的灌木丛了,二哥不会往那边逃吧?”如果是在战争和动乱的年代,从北面逃走,倒是一条最佳的选择。逃起来容易,追踪起来更是困难多多。
听到一个“逃”字,素察大人觉着刺耳。他立刻为女婿辩解道:“不太可能!后面虽无太多的障碍和遮挡,那我儿颂猜也不会从那儿走的。其实,那边根本就没有路,外头灌木的后面,是片很大的湿地,从来没人真正治理过。听说早年间,有人想要去搞开发,头两辆挖掘机开过去就沉入了泥潭。所以,不能走人的。”说到这里,老村长的心里也都有些忐忑:女婿刚来还不熟悉周围的环境,不会真是跑进沼泽地吧?
听到老人家这么一说,有点泄气的亦兵道:“那就去马棚里看看吧?”说完以后,他还看了看巴裕。因为巴裕说过那儿不可能有人。
这个时候,就是马棚的方向传来了“咴儿咴儿”的马嘶声。“还真是养了马?”在侦查部队里待过的亦兵,一听就知道“咴儿”的叫唤声。马儿这时为什么叫唤?难道它们觉着天气太热?不然,就是受到了某种不寻常的干扰?!
……
实际情况是,颂猜确实躲进了这处马棚。
十几分钟前,颂猜还在打坐和冥想。内心的深处虽然不能平静,但他几乎已经想通,今日可以见见兴许还活着的满舅,以后,还该回到家乡去看一看。但是,一股莫名的恐惧感驱使着他,身不由自地站起身子,拔腿就往马棚处奔。边跑还边后悔:我怎么会跑到这素攀武里来呢?也许是这儿有种家的感觉。其实,真要是为了躲藏,随便跑个地方就成啊?丕廖都说过,租个房子不告诉别人的话,人家怎么找得到你?
后悔药不能吃。此刻的颂猜,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赤着双脚在泥泞里跌跌撞撞。不一会儿,他就钻进了这处一层楼高的小马棚。
说是个马棚,其实还是一所规整的房子。里面收拾得还算干净,但是,扑鼻而来的却是马尿浓郁的骚味。吃草的动物,大便倒也不臭,就是小便的腥骚味难闻一点。
房子里面三分之一的位置,用围栏框住了两匹高大的马,一匹黑色一匹红。除了颂猜奔进来的东面小门以外,朝南的方向还有一扇宽点的门,可供马儿进出。房子中间用两个立柱顶住了屋顶,墙角堆放了少许常用的农具。进门口的右手墙角边有个废弃的灶台,看上去曾在这儿开过火。其它,却是空空如也!
没有躲人的地方呀?
四周查看之后,颂猜发现农具堆里有具约三米长的竹梯,这是干什么用的?他抬头一瞧,发现屋顶上方一个方方的洞口?顺着梯子蹭蹭蹭地爬上去后,上面是个三角的空间。踩上洞口四方的框架之上,颂猜发现阁楼上方的木制框架上,已经开始腐朽。弯着腰还可以行走,但必须踩在框架之上,一不留神踩错了地方,这片屋顶顷刻间就会垮塌下去!
由于年久失修,泥泞的赤脚在木制框架上挪动的时候,楼板都会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他想了一想,回到洞口把架在那儿的竹梯拖了上来。这样,就断绝了下方再要上爬的路。妥妥的!就像小时候躲摸摸一样,此时的颂猜,恐慌之中有少许的激动。算是找到一个躲藏的地方。
没过多久,颂猜已经听到从东边的来路上,传来了三个人在泥泞之中的脚步声。巴裕、亦兵和满舅走了过来。
既然是亦兵要过来看一看,巴裕只好带路。哪知道,满舅也想同行。他老人家想起工伢子小的时候,有个犯了错误后就爱躲起来的坏毛病。也许,我老头子找到他的概率会比较高?为此,巴裕为这位满舅大人找了一双长筒雨鞋。
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马棚走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清晰地看见了泥泞地上的赤脚印记。沮丧的巴裕已无话可说,亦兵却是得意洋洋,他知道:自己很快又该逮住二哥了。
走进马棚以后,巴裕四周张望了一遍,空荡荡地没有人,只有两匹骏马,正开心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巴裕大哥。亦兵停在了黑乎乎的四方洞下面,眼睛看着满舅,用手对着上方指了指,示意道:我二哥一定躲在上面。因为地上一片泥泞的水,正是有人刚刚踩过的痕迹。
满舅看懂了外甥的手势,心里面明白。然后,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了:“工伢子,我是……满舅。别躲了,你下来吧。”
话音未落,头顶上方响起了咔嚓的声响!躲在楼上的颂猜,听到满舅的亲口呼唤声后,心里一紧,一只脚在木框的上面打了一个滑,忽然之间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再接下来一阵嘎吱、咔嚓、哗啦啦的声响,颂猜的身子连同着腐烂掉的楼板垮塌了下来。
巴裕往前方一个鼠窜,跳到了安全地带。说时迟那时快,亦兵赶忙间一个双推手,把满舅从自己的身边推到了马厩旁的一个斜坡处,避开了正垮塌下来的楼板。没曾想到,本来已经反应过来的满舅,正准备往旁里跳的时候,由于亦兵外甥的这一推,反倒使得身子失去了平衡。结果就是一屁股,老人家跌坐到斜坡底端的马粪坑。
亦兵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只好硬生生地死扛。他已经想到:这掉下来的楼板里面,也许夹杂着二哥,真把他摔伤了可不成。情急之中的一伸手,三弟的双臂接着了坠落下来的二哥,此时,纷乱的楼板正叮叮当当地砸在了他的头部和肩膀上。由于自由落体的冲力实在太大,抱住了落体的亦兵,身体很自然地往下一蹲,一个完美的腿部缓冲动作。
只听得“咚……”的一声响,好似一个西瓜摔落在地上。期间,伴随着瓜裂的声音!
如果三弟能够顽强地、非自然地挺住他的双腿?故事应该到此就结束了。可是,就是那样一个完美的自然一蹲,二哥的身子已然无碍,但是颂猜的后脑勺,被重重地磕在了墙边的灶台角上。
一阵钻心地疼痛之后,颂猜已经感觉到脑海之中,正绽开着一朵、两朵殷红的花。就像曾经那漫山遍野的罂粟花一样,在盛开的时候,显得那般的艳丽和鲜红。如果能够迎着夕阳的逆光,她们的美可以让人感觉得一种特别的温暖,让你眼花,让你昏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