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人,就是丕廖(廖哥),那位泰北旺呐村里廖老师的儿子。他在颂猜携阿香姑娘南下曼谷的时候,帮他俩租过房子。后来,颂猜被差遣到新加坡工作的八个月里,丕廖又再次帮助了他。两人同住在丕廖原来租住的一间公寓里,房租平摊之后,确实也省下了不少钱。
由于这一次搬家的特殊原因,颂猜太过紧张,想得也太多,以至于昨天晚上又没有睡好。一夜的梦影,有两次把身边的妻子都给吓醒了。早晨起床以后,颂猜感觉得头有些疼痛,在洗漱间里用双手轻轻地按压着太阳穴。
阿香看到这个情景,关切地问道:“头又疼了?”
“……还好。”这个时候,他不愿给妻子增添额外的心理负担,因为她也处在一个特殊的时期。对于怀胎十月的阿香来说,这个时候说搬家,实在是不妥。
“你做恶梦了……”妻子再次问道。除了关切,她特别在意的还有:昨夜丈夫又会梦见什么呢?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夜里做梦,偶尔会是神准的。关键问题是,他醒来以后还能不能记得起梦里的内容。大部分人早晨起床以后,梦境会飞快地消失,想收都收不回来。
“是吧……?想不起来了。”其实,颂猜这时对昨夜的梦还真有些印象,那是一幕奇怪的场景:自己两岁的乖儿子,俯身趴在妈妈那巨大的肚子上面,低声地哭泣着:怎么会有两个泊(爸)啊……
早餐过后,女儿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的心里也不踏实。虽被阿爸遣派了出去,该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最为开心的事。但是,当她得知父母搬家的真正原因以后,脑子里面是一团浆糊:说是父亲年幼的时候,不小心弄没了自己的亲舅舅,所以畏罪潜逃了三十年。现在,亲弟弟来泰国旅游时发现了二哥的下落,他可能会带上中国的警察,过来曼谷抓捕自己的亲哥哥,因为亲兄弟是一个“杀人犯”?
简直是个近乎荒诞的故事和理由?!但就是因为这么一种荒诞,女儿知道了父亲经历的坎坷。为了不让别人把父亲抓回中国去,自己还能做点什么呢?
“噜(女儿),你就不用担心了,有你妈在呢!有啥事,我们会打你电话的。”阿香安慰着自己的女儿。这一家人,遇到事儿的时候,都会异常地冷静和胆大。一个快要临盆的中年女子,居然还说“有你妈在呢”?!
阿华也打了电话过来:“丕,您的电话就关机了呀?家里面还有啥事情,我们可以帮得上忙吗?”
老板颂猜回道:“嗯,就打这个电话,你婶子的手机。暂时没啥要帮忙的!公司里……都还好吧?”他今早起来以后,电话是没有再开机了。但是,关乎今日的生意安排,两辆小巴该有的去向,老板颂猜又一次地忘得一干二净,故此泛泛地一问。
“哦,小刚今天是一个标准的曼谷一日游;阿龙带上一个团,已经行驶在去大城府的路上。另外,我已经把泰文的广告词做好,分别发给了两份报纸,正等他们报价。”阿华详细地报告着今日的工作安排。“待会儿,我还要去一趟警察总局,为华盛公司的驻泰人员办理签证。”
为在泰的华人、外国人办理签证的延期或者换证,是曼谷市内大小旅行社里的零星业务,收费还非常的不菲,算是旅游公司额外的零星收入。
颂猜忽然想起一件事:“阿华,你告诉娃鲁妮,让他来家里帮婶子的那些花花草草浇一浇水。每周一次即可。”听到这里,坐在一旁的妻子频频点头。
阿香已经是个临盆的体态,已经做不了太多的事情,能够照顾好两岁的儿子已经不错,好在他们夫妻俩的这个小儿子也特别乖巧。早餐之后,准备好一盆香甜的西瓜,他就可以不吵不闹地,一个人看他的儿童剧。除非是西瓜吃多了要撒尿,他才会“咩……咩……”地呼唤着妈咪。
按照事先写下来的清单,颂猜花了两个多小时,收拾好所有的出行物品,装满了两个大大的行李箱。之后,再把家里的楼上楼下、里里外外,收拾整理了一个遍。时至正午,便饭之后,一家人再晃晃悠悠地出了趟家门,走到街口的7-11(小卖部),买断了这个小店的儿童纸尿布。这是为儿子们准备的,真要去外公家住一阵子,别的东西都会有,唯独担心缺了这个纸尿布。这乖孩子从小就有点子洁癖,屁股下面稍微有点湿就一定会叫,更何况,阿香妈妈马上又要再添一个娃!
还有啥?带上必要的现金、信用卡、驾照和手机。
这时,阿香的手机传来一阵“叮铃铃”的电话声,进来一个未知的电话号码?颂猜看了一看,递给了妻子,意思就是:你接吧。这个时候了,我最好少接电话了,以防万一。
“哈罗……猜(对),咔(是),哦……哦……哦,是丕廖呀!在,在,在的,洛萨库(等一会儿)。”妻子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兴奋了起来。阿香知道,打来电话的人是丕廖,丈夫这辈子最好的一位朋友。
能够接到丕廖的电话,对于颂猜来说,是件特别安心、暖心的事。颂猜平时以谨慎为主,只有在跟丕廖交流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种绝对的平等、自由和放松。也许是因为丕廖这人礼貌周到、见多识广,还能给予颂猜很好建议的缘故。
在新加坡工作的八个月里,颂猜与丕廖间结下了非常深厚的友谊。他也知道颂猜过去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往事。
“萨瓦迪卡!丕廖,嗯,猜,咔……戴咔(行的),普劳唷啼伴(我们在家呢)。”电话收线以后,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颂猜兴奋得像个孩子。他告诉妻子,廖哥马上会过来家里面坐一坐,来看望咱们。一种久违了的快乐和轻松的心情,立刻溢于他的言表。
正在颂猜欢欣鼓舞,等待着丕廖到来的时候,平日里听话的小儿子,却忽然提出了要求。他小嘴嘟喃道:“启马(骑马)……启马……”。
阿香妈妈立刻领会,这不是刚刚带着孩子们去了趟素攀武里,巴裕大伯带着儿子骑过了高头大马。所以,儿子这会儿嚷嚷着的,就是要去外公家里骑马?
“嘭尼猜苞?(不是明天吗?)嘭尼拜(明天去),启马马,OK?”父亲颂猜搭理着儿子。不是明天去吗,这会儿吵啥?你的丕廖大伯马上要来玩呢。
“旺尼夹拜(今天就要去)……”儿子的小嘴一瘪,作要哭状。在严肃的父亲面前永远乖巧的儿子,今天的反应有点固执。
“嘭尼。”父亲坚定地说道:明天去!这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这小兔崽子,今天这是怎么的啦?
“旺尼(今天)……夹拜(要去)!”两岁的娃娃今天异常倔强。
“OK,旺呢旺呢。那等廖伯伯来了以后再说,好吗?”妈妈可比老爸耐心得多,哄着小儿。她的心里面却琢磨着:真要是收拾好东西了,今天去也行呀?丕廖坐得不久的话,两个小时以后出发,驱车北上素攀武里,估计天黑之前就可以抵达父亲家。
可是,丕廖一来,还真就喜乐了三小时,直至天黑才走。这期间,颂猜的小儿子像是中了邪似的,嚎啕大哭了一次!坚决地要求立刻就走,非要今日骑马马不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