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零零散散的人流,他俩走出了车站出口。一出站口,他俩就听见车站门外站着的几人当中,一位中年妇女举着的一块纸牌上写着泰语“阿香”和“颂猜”两个名字。这应该就是老廖的儿子过来接咱们了,颂猜想着,牵着阿香朝那个妇女走去。
那个举牌的妇女看见他俩走过来,放下手中的牌子,绽开着笑脸非常热情地对他俩说道:“萨瓦迪卡!你们两位就是颂猜和阿香吧?”
“萨瓦迪卡!猜咔!”意为“是的。”颂猜率先回答,出门在外,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男人该大方一些。打个招呼之后,他还往对方的身后看了看,也没有另外一位廖姓男士同行呀?
阿香躲在身后,死死地拽着“丈夫”的一只手,也回了一声“萨瓦迪卡”,有点紧张兮兮地看着对面的这位大姐。第一次来到这么遥远的大城市,看到如此高大的车站建筑物,前方宽阔的大马路上,这么晚了,还有那么些的人和车,时不时地一阵轰鸣着的汽车马达声呼啸而过。
她那顽皮又率真的个性只是局限在旺呐村和熟人的面前。遇到如今的生人生地方,她本能地变成了老老实实,跟在颂猜的后头。
“丕廖(廖大哥)看见你们的车子要晚点两个小时,就先回了。他家住得远,明天还要上班,就让我来接你们啦。我叫皮萌,称呼我‘萌’姐就可以了,你们俩住在我哪儿!”说完,她一转身领着颂猜和阿香就往不远处一个显得空旷的停车场走去。
来到一辆黑色的皮卡面前,萌姐打开驾驶室的门,再欠着身子帮忙打开了副驾驶座位一侧的车门。颂猜和阿香看见这个座位的宽窄足够大,两人低着头就准备往里面钻。“慢着,这里只能坐一个人的,小伙子你就坐到“颂迢”后面去吧。”萌姐笑着说道。就这一句话,颂猜和阿香学会了来曼谷后的第一件事,这小皮卡在曼谷称之为“颂迢”,副驾驶座位上只能坐一个人。
“哦。”听到颂猜要坐到后面去,弯着腰正准备钻的阿香显得有点犹豫。
看到这个情形,萌姐又笑了:“阿香姑娘担心的话,你们俩一起坐到后面去吧。”
一个带蓬的颂迢皮卡,后面宽敞得很呢,左右两排长凳,起码可以坐十个人。颂猜和阿香俩人踏进了车后箱,姑娘继续紧拽着自己“丈夫”不放手。俩人坐定之后,靠前面驾驶室方向的一扇小窗被推开来,萌姐问了一句:“坐好了?”
“哎,好啦,谢谢您!”颂猜回了一句。
车子启动,一声加大油门之后的轰鸣,颂迢冲出了停车场,冲上了大马路,风驰电掣一般地向着前方驶去。哇塞!曼谷人家的车子开这么快?!已经深夜时分,马路上的车子不算太多,坐在后车厢里的颂猜,用肩耸了一下,调整了少许自己背上的小包袱,换了一只与阿香紧拽着的手,用松开的那只紧紧地抱住“妻子”的肩膀,看了一眼身边的阿香。她倍感幸福地回望着颂猜,把头搁在他的肩上,享受着车蓬边沿穿梭进来的暖暖的夜风,她的头发在疾风里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不到半个小时,颂迢离开大路开进了一条大巷,再过几分钟,又拐进一条小巷,紧接着一阵小小的颠簸之后,车子停在了一幢四层小楼房的前坪上,一个往上的缓坡。
下得颂迢车,楼廊的灯光下照见了四条灰不溜秋的土狗。它们一声不吭,四根尾巴长拖在身后一动不动,瞪着八只诧异的眼睛看着后车厢里钻下来的两位陌生人。等到萌姐从驾驶室一旁开门下车以后,四条癞狗才谦卑而又稍显犹豫地摇了摇它们的尾巴。主人对它们却是视而不见。
萌姐进到楼梯口的一个房间,一抬手从墙上贴着的兜兜布帘上的一个蔸里掏出了一把钥匙,说了声:“跟我上来吧。”就带着他俩噔噔噔噔地上了四楼。
四楼的走廊里一盏昏暗的灯,直至走廊的尽头,萌姐才停下脚步,开门开灯脱鞋以后,踏进了这间敞亮的小房间。
颂猜和阿香跟着走进了房间,萌姐把钥匙往门边的台子上一放,说道:“你们就住这儿了,里面的浴室里可以洗澡,我为你们备了一套毛巾、牙刷牙膏和肥皂。喏,丕廖留了一个条子给你们。明天早晨起床以后,到楼下办公室找我。今晚就好好休息哈!”说完,萌姐递给了颂猜一张丕廖留下的纸条。
颂猜一句“科琨玛咔”,“非常感谢”萌姐的贴心安排之后,萌姐带着一阵轻轻的踢踏声,丢给了他俩一个在昏暗的灯光中渐渐远去的背影。走到走廊的那边尽头一个右转身,她下楼去了,走廊里显得空空荡荡。一种在泰北的山里生活了那么久,对于颂猜来说,从未见过的寂静夜深的感觉。
他轻轻地掩上房间的门,看了看身后的阿香,发现她已经撂下自己的鞋,赤着双脚在这敞亮的房间里好奇而又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一间十多平米见方的房间四面都是纯白色的墙。房内最醒目的是一张足够两人睡觉的大床,顶着墙面的床头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靠着进门口的左手边有一张竖立着一面镜子的银灰色台子,台下的空档里塞着一张小方凳。这张台子往里紧靠着墙角的位置放着一个同样银灰色的五斗柜;进门的右手边空空如也,一个宽敞的走道直接到底有两扇门和一扇窗。靠着墙角的门推开以后是个浴室,而中间的那扇门推开以后是一个小阳台,阳台门边是一扇向内对开的玻璃窗。
颂猜捻开丕廖留下的条子,上面写着:“给你们租好了房子,交了两个月房租。过两个星期再来看你们。欢迎你们来到曼谷!”
这时,看过房间的阿香回过身来,以一种少见的恬静望着他,说了一句:“丕,我喜欢这儿!”丕在泰语里的尊称里,也有“哥”的意思。
“你先洗澡吧,早早洗完咱们也该睡了。”颂猜看看时间已经这么晚,赶快休息吧。在这一刻,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来到了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明天的生活将会是怎么个样范。一切要从头开始,而这个头,会以怎样的方式引领我们俩呢?虽然打工赚钱吃饭,好像还不是一件紧急的事。阿香包袱里那张支票上的钱,足够两个人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今晚你睡哪儿?”在两个人的世界里,阿香姑娘期待的就是能够躺在颂猜哥那有力的臂弯里。
“……我今晚……也睡床上。”颂猜犹豫了片刻,确定下来他们俩这一辈将是在一起的了,不能有分离。清迈火车站前的那位銮布也是这样告诉他的。
阿香激动地扑过来,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自己的“丈夫”,在他油渍的脸颊亲了一口。然后,她兴冲冲地打开自己的包袱,抽出了一身换洗衣服,跑进了浴室。
两人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熄灯以后的房间里依然可以看见你我。从玻璃窗外射进来的光线还是那么的强,远处的喧嚣不绝于耳。
心满意足的阿香真正地钻进了哥的臂弯。她还慵懒地抬起一条腿,轻轻地放在了哥的身上,这就是她睡觉的习惯。离开旺呐村以前一个人睡觉的时候,阿香一直都会有一个长条枕抱在自己的怀里,这个样子睡觉,她觉得既舒适又安全。
可是,隔着衣裳怀抱着美人的颂猜,却按捺着身心深处的悸动,静静地感受着美女那条大腿的压力:这阿香妹妹,睡觉怎么有这么一个坏习惯?这不跟大哥亦农一样嘛?压在身上我会睡不好的,会做恶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