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冠希”一愣,继而又大笑起来:“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季姜阿!我早就听说申侯的小女儿是个绝代佳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请公子自重。”掘突声色俱厉地教训道,“您好歹也是卫国的世子,卫侯还奢望你能继承周召。如此这般轻浮,实在是无礼之极!”
姬扬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屑回应。他话锋一转揶揄掘突道:“郑伯真是不知好歹,当初忍心将这么个大美人拒之门外,伤人家名声。如今却又在这里充什么好人,也不怕别人说你虚伪。”
“你……”掘突一时语塞,毕竟他确实有负季姜。只是可怜了那美人儿,被揭了心头的伤疤,竟低声啜泣起来。
“哎哟,美人儿别哭,哭了可就更动人了,让我的心怎么受得了阿!”姬扬那骚气儿一上来,撩妹撩得更加起劲儿,“我看那,美人干脆就嫁给我吧,肯定不再让你伤心。”
“不行!”掘突一急便脱口而出。
“不行?难道你娶?”
“我……”
“哼!人家女大当婚,又无婚约在身,凭什么我就不能娶?你要是想女人了,还是去找那个龙涎之女吧,别在这儿耽误人家季姜了。”姬扬越说越来劲,干脆伸手要揽季姜入怀。
“不行就是不行!”掘突最恨别人说仲姒是妖女了,一下子火冒三丈。他知道姬扬不过是逢场作戏,季姜嫁给他绝没有好下场。
“郑伯阿郑伯,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算季姜什么人阿?人家父亲在这,她的婚姻大事难不成由你做主?”于是,众人的目光便又齐刷刷转向了申侯。
申侯起初十分尴尬,本来用于试探郑伯的季姜,却被卫国世子横插一脚。然而,随着争论的继续,他看姬扬似乎要来真的,便动了歪心思。
原来,上次晋、卫、郑的会谈内容已经传到了申侯耳中。卫侯那天子换周召的新动向说明卫、申的联合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于申侯来说,女儿反正只是一个筹码,只要能傍上大腿,是谁无所谓。他决定首鼠两端一把,倘若掘突坚持不娶,那就让姬扬娶。反正看那两人抬杠的局势,季姜是不愁嫁不出去了。
于是,申侯摆出一副疼惜女儿的表情,出来打圆场:“两位息怒,小女涉世未深,不要吓着她。还是让她先下去吧。”
季姜仿佛得到了解脱,立即挣脱了姬扬的咸猪手,惶惶退了下去。临出门前,美人梨花带雨,哀怨地瞥了一眼掘突。堂外的阳光透过泪珠折射过来,一如当年申城泣别那样,隐隐刺痛了掘突的心。
申侯摸了摸胡须,笑眯眯地来了个欲擒故纵:“依寡人看,你们都是青年才俊,如能高攀皆是申国之荣耀。不过,今日两位都有些喝高了,不如先回去歇息。有什么事,可以单独和寡人相商。”
“择日不如撞日,我就看上季姜了,申侯你就允了吧。“姬扬还是不依不饶。
今天这场意外,着实让掘突心烦意乱。他此次芮城之行,谋划了无数权谋之争,却没防备再次卷入儿女私情。此刻他固然心疼季姜,却又不敢上前争抢。自己虽已在心中放下了仲姒,可也做不到说翻篇就翻篇那。
好在身后的弦轲比较机灵。他见主子一时进退两难,便出来帮忙道:“公子莫要心急。娶妻可不是纳妾,要有父母之命,要有媒妁之言,还得从长计议。您若是真心实意的话,那就该赶快回去禀报卫侯吧?”
“是啊是啊,还得跟卫侯商量商量。”申侯也跟着相劝。
“好,那您就等着。申侯这个老丈人我是认定了。”说罢,姬扬立即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自然又向掘突抛了个标准动作——翻眼皮子。
掘突回到驿馆,不但没有解脱,反而心中更加煎熬,以至于茶饭不思。
说他喜欢季姜吧,似乎有些牵强,说他对季姜毫无感觉吧,也是自欺欺人。
掘突翻出当年季姜让卫侯送来的帛书,轻轻抚摸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当“未见君子,我心伤悲”这两句跃入眼帘的时候,季姜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便又浮现在脑中。
这样美丽的女子,怎能忍心看着她落入纨绔子弟之手呢?
可是除了娶她,掘突却想不出别的办法让其脱身。而且,就算有别的办法阻止了姬扬,季姜就落下先后被郑、卫拒绝的名声,怕是一辈子也嫁不了好人家了。可恶的申侯,这是拿女儿一生的幸福做政治赌注啊!
然而一想到要娶季姜,仲姒就仿佛幽灵一般在心头萦绕,让掘突总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愧疚感。
弦轲看主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过来劝道:“君上,依臣看您还是娶了季姜吧。仲姒已往,郑国公室的后位不能总是空着啊!”
掘突正烦着呢,便白了他一眼:“你又想管我的私事儿了?”
有了上次掘突知错道歉的事后,弦轲的胆子也大了一些。他坚持己见,解释道:“臣岂敢干涉君上的感情之事?我这么建议,是从军国大事的角度考虑的。”
“什么军国大事?不就是老內宰当初和申侯联姻、与姬宜臼结亲的那一套嘛。”
“现在已经不是姬宜臼和我们亲不亲的问题了,而是卫侯和姬宜臼亲不亲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
“您忘了卫侯最新的提议了?他想用扶正姬宜臼换取姬扬当周召的事,可不是什么秘密。这个策略虽说绕不开郑、晋以及其他姬姓大国,但从理论上来说,卫侯是可以直接勾结姬宜臼来达到目的的。”
掘突一惊,暗暗责问自己怎么一碰到感情问题就容易在大事上乱了阵脚。他转变态度,诚恳的说道:“司间提醒的对。不过这两方勾结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姬宜臼已经大骂卫侯撕破了脸,卫侯玩弄天子的劣迹也让申侯难以信任他。”
“君上所言极是,这些正是申侯没有立即答应姬扬的原因。”弦轲继续补充道,“据臣观察,申侯此次派出季姜本来还是意在君上的。因为姬扬半路搅局时,他一度十分尴尬,还想出面制止。然而随着君上与姬扬越争越凶,他反而越坐越稳,明显是转而骑墙了。”
“有道理。”
“您想想看,上次申侯为了女儿出嫁,当着宴会上众诸侯的面,恨不得立即就认您做女婿。而这一次,他却一言不发,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姿态,其心可诛啊!”
“要你这么说,寡人还是非娶季姜不可了?”
“君上自有圣断,臣不敢妄言。”弦轲耍了点滑头,“不过,抛开这些政治考量不谈,单从婚嫁而论,您与季姜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掘突听着这么耳熟的话,不由想起了老忠臣內宰大人,想起了当初为了娶仲姒而引起的腥风血雨。如今,让他回头娶季姜,仿佛是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摇摇头,心中还是迈不过这个坎儿。
掘突庸人自扰,姬扬可是毫不含糊。这家伙居然隔天就找了个媒人,跑去申侯住处下聘礼了。从大雁到鹿皮,从丝帛到珠玉,礼队是浩浩荡荡,惊动了半个芮城的百姓前去围观。
看来,卫侯这只老狐狸无论是悟出了姬宜臼的利用价值,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宝贝儿子,都是准备玩真的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