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便听下人禀报说你们来,怎么到这会儿才过来。”
庄静在抱厦前头翘首以盼,老远看着华灼和杜宛在碧玺的引领下,自抄手游廊上走来,她一欢喜,就冲了出来。
“小姐,慢点……”碧玺吓了一跳,她知道小姐喜欢有人来陪她玩,但没想到小姐会高兴成这个模样。
“没事,没事的,碧玺姐姐,我有分寸。”
庄静欢喜地一左一右拉起华灼和杜宛的手,道:“到我屋里坐,今儿一早我娘就做一大锅的酥茶饼,你们再不来,就要让我和二哥吃光了。”
华灼心头一跳,庄铮也在?可恶,她现在可不想见到那个不讨人喜欢的男孩儿。
进了屋,才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伺候着,并没有旁人。因为抱厦被一分为二隔成了两间房,因此看上去有些狭窄,但家什摆设布置得很巧妙,一眼望去,并不觉得拥挤,窗户开着,外头一株梧桐树,正长着新鲜的嫩芽,绿意可爱。
临窗下,摆着一张棋枰,上面黑白二色,是一局没有下完的残棋,庄静口中的那碟子酥茶饼,就摆在窗台上,满满一碟子,只动了两块。旁边还有两杯喝剩的茶,依然冒着热气,显然刚刚庄铮正跟妹妹在这儿下棋喝茶吃点心,恐怕是见她们来了,才避了开去。
算他识趣。
华灼大大松了一口气,让七巧把走灯马拿过来,笑道:“第一次来做客,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这盏走马灯是我爹爹上元节时送我的,我瞧着精致好玩,就给你带过来了。”
庄静大喜,把走马灯摆在桌案上,伸手一转,看着走马灯呼呼地转,上面的画儿仿佛活了起来,直把她乐得见眉不见眼,道:“这个好,我喜欢极了。”
杜宛在一旁笑道:“可有茶具,我带了素心龙井来,特地让你尝一尝。”
“梅仙,把我娘房中的那套紫砂茶具取来。”庄静两眼紧紧盯着走马灯,头也不抬,就把站在角落里伺候的那个丫头使唤出去。
“庄世兄呢,为何不在?这素心龙井只够泡一壶。”杜宛望了华灼一眼,微微笑道,“灼儿妹妹还亲手抄录了一卷古谱要送给庄世兄。”
华灼脸一红,大不自在,总觉得杜宛这一笑别有意味,可是转念一想,杜宛年纪还小呢,哪会有那么多心思,只是自己多活了一世,才难免爱多想。
于是渐渐就定了神,再不胡思乱想。
“咦?古谱啊,这个二哥一定喜欢。”
庄静性子直,不管不顾地,直接就跑到墙边,用力敲了起来。
“二哥,二哥,快过来,灼儿姐姐带了古谱来,你要不来,我可让她还带回去了。”
华灼愕然,这时才发现,原来这墙是以木板隔开的,庄静这边用力一敲,那边就能听得见。转而又忍不住偷笑,自己终于成了灼儿姐姐,看来走马灯功不可没。
隔壁没什么响动,庄静也没再敲墙壁,回过头来笑道:“不用理二哥,一会儿他自己就过来了。过来,这边坐,碧玺,那碟子酥茶饼动过了,你拿下去,换一碟子新鲜的来。”
梅仙很快就把紫砂茶具拿来了。
杜宛正襟而坐,一本正经地开始泡茶,一洗二点三转,她动作不快,但却透着一股雅致味道,庄静的性子虽有些急躁,也不禁托着腮认真欣赏,满脸都是陶醉之色。
“宛儿姐姐,你泡茶的模样真好看。”
杜宛笑而不语,将茶泡完,倒满四盏,然后微微弯腰,道:“请庄世兄和静儿妹妹鉴赏。”
华灼一怔,猛地转头,才发现在杜宛泡茶的时候,庄铮已经来了。男孩儿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的锦袍,个头比寻常的十岁孩童略高一些,看上去身材挺拔,额间一点胭脂痣,更是红艳,衬得他面白如玉。
“庄世兄。”
虽然不大喜欢跟庄铮相处,但华灼还是起身行礼。
庄铮面色冷淡淡的,回了一礼,然后坐下来,取过一盏茶,先嗅后品,回味了一番才道:“茶香别具一格,杜家妹妹手艺极好,可惜外公家的水不够好,这茶若用中冷泉水来泡,当能更上一层楼。”
“中冷泉远在京中,受大佛寺看护,每日只能取出三担水,两担直贡入宫,剩下的一担,呵呵……京中不知多少权贵人家为求一壶而争得头破血流。”
杜宛轻声而笑,略有些惋惜,但也没有多少懊恼。天下第一泉,又岂是她们这些寻常人家能吃得到的,能吃到隔年的梅花雪水,已是难得了,普通人家,便是略讲究些,也只能用井水而已,最次的,便是河水,又沉又重,再好的茶叶,也要被糟踏掉了。
庄静笑道:“这个也不难,我大伯在京中为官,与大佛寺主持苦月大师相交多年,求点中冷泉水不难,改日得了,我给你送来。”
杜宛望了望她,笑着道了一声谢,也没再多说什么。
庄铮却望向华灼,语气硬梆梆地道:“古谱呢?”
华灼面色一僵,再次确认这男孩儿果然讨人厌,他说话就不能软和一点吗?她好歹也是个女孩儿。
“七巧,把古谱拿来。”
拿了古谱赶紧走吧,这男孩儿就是来破坏气氛的。
庄铮偏不急着走,一看到古谱,两个眼睛都直了,当场就翻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是在妹妹屋里,自己这样做有些失礼,一抬头就看到华灼正面带不满地瞪着他,脸上顿觉挂不住,轻咳一声,视线落回古谱上,憋出一句:“你抄录的?字很难看。”
华灼的脸,当场就黑了。
“二哥,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快道歉。”庄静叫了起来,为华灼打抱不平。她也看了,古谱上的字迹虽不是十分的好,但也娟秀端正,比她写的还好些,二哥这么说,岂不是连她这个亲妹妹也一起埋汰了。
“说实话也要道歉么?”庄铮撇过脸。
华灼磨了磨牙根,忍了又忍,终于成功地堆出一脸假笑,道:“我的字还没练好,让庄世兄见笑了。这古谱说来,还是我爹爹从宛儿家的天一阁里抄出来的,要说下棋,宛儿是最懂的,庄世兄既然也喜欢棋,不如和宛儿手谈一局,彼此印证一下。”
庄铮眼前一亮,有些意动。
杜宛笑了笑,大大方方道:“请庄世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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