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中,沈钰意味深长的笑道:“丹年也长大了,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了啊!”
一句话让丹年黑线不已,她最雷的便是“春心萌动”之类的词语,感觉像是多么饥渴一样,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沈钰喊打喊杀了半天,两个人到最后都被慧娘狠狠教训了一顿。
晚上临睡前,慧娘进了丹年的屋子,坐在丹年的床前拉着丹年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娘不知道你和大皇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娘也不懂朝政,可娘也看得清楚,这大皇子在皇宫里面,到处都有人想要他的命,他也未必是那么好的人,身为皇家子孙,以后院子里的女人肯定不止一个,更何况。”慧娘欲言又止。
“总之,娘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只要你做一件事,那就是,绝不能跟大皇子有什么不合宜的感情,于理于情都不合。”慧娘拉着丹年的手,有些着急。
丹年心里有些酸酸的,慧娘从来没要她做过什么,现在要她远离大皇子,也是为了她好,怕大皇子并非良配。
而且,慧娘没说出来的话丹年也能猜的到,慧娘只知道丹年是前太子的女儿,却不知道之前苏晋田换孩子的事情,算起来,丹年和太子是同一个爷爷的堂兄妹,血缘这么近,万没有结婚的道理。
丹年从被窝里起身,抓住慧娘的手说道:“娘,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那大皇子,只是在馥芳阁中见过一两次,再没别的了。女儿也知道他并非良人,娘请放心,丹年心里都清楚明白。”
慧娘见丹年说的诚恳,也放下了心,拍了拍丹年,天气冷,要她赶紧钻回被窝里去。
等慧娘吹熄了油灯,关上门走后,丹年的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她现在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里,眼前仿佛是一团黑暗一般,父兄在战场上拼命,还不是为了能护她周全?
第二天一早,腊月二十九的雪花便跟雪片似的落了一地。丹年皱着眉头想那该死的大全子夫妇去了哪里,小石头就来了。
先是在门口抖搂了下帽子上落的雪花,小石头才掀开厚重的帘子进了屋子,双脸被寒风吹的发红。
搓了搓手,小石头便对丹年说道:“丹年,那大全子和张氏找到了,在京郊的一处雪地上。我让伙计们把他们抬到馥芳阁关了起来,看伤口都要化脓了,威胁了几句,就问了出来,果然是被人指使的!”
丹年并不奇怪,他们刚从乡下一路乞讨进了京城,哪来的胆子在京城地界上惹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可知道是谁?”丹年沉声问道。
“就是前次来店里闹事的洪定号的伙计,背后估计是洪定号的掌柜东家。”小石头愤愤说道。
丹年的手无意识的敲打着身旁的小几,洪定号背后是太子太傅,硬碰硬肯定不行,那张氏夫妇也不是个东西,想到他们到公堂上闹事丹年就恨的牙痒痒。
原想着老赵在盼归居一事上立过大功,上次赵小姐的事情丹年算忍了他,但这次老赵明面说是没看好人,但张氏是他外甥女,他势必会对张氏心存怜悯。丹年垂着眼睛,老赵真是愈发觉得自己资格老,不把自己当个外人了。
沈钰看丹年垂着眼睛不说话,以为是丹年遇到了麻烦,他早听说过洪定号做过的龌龊事,便笑呵呵的说道:“这事还不是小事一桩,晚上我摸进他们库房里面,一把火烧他个精光,眼下边境还在封锁,看他们如何得瑟!”
丹年抽着嘴角,哭笑不得,“哥哥,你以为这是在打仗,烧了对方的粮草就万事大吉了?”
沈钰见丹年终于有了精神,笑道:“那丹年可有什么好计策?”
丹年笑道:“若只是烧了他们的库存,也不过是拖垮他们这段时间的生意,等过完了年,肯定又会卷土重来,洪定号是老字号了,不会因为一时的断货就生存不下去。”
小石头上前一步问道:“那丹年想要怎么做?”
丹年抚平了身上的褶皱,“先不说这个,小石头可了解洪定号的掌柜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石头皱着眉头说道:“京城里香料界的掌柜举行过几次聚会,原来去的是洪定号的老掌柜,后来好像跟少东家闹翻了,老掌柜就回家了,现在是新掌柜当家,二十出头的样子,我几个月前和他们一个小伙计攀上了交情,聊过几次,听说相当的贪钱,但为人谨慎,重要的账目和货物都亲力亲为,绝不假他人之手。”
“贪钱?那事情就好办了。”丹年抚掌道。
小石头叹口气,屋内火炉烧的旺,身上早已恢复了温度,小石头随手摘下帽子,说道:“丹年,他为人是贪钱了些,可他毕竟是洪定号的掌柜,若只是给他送礼,他为人这么谨慎,又是这节骨眼上,万万不会因为这些小钱而葬送自己的大好前途的。”
丹年呵呵笑道:“我哪里说要给他送礼了?赚钱那么难,怎么就能送给他?想必他也是深有体会的。”
等到下午的时候,雪花越下越小,北风却刮的厉害,空中也只零乱的飘着些雪沫子。
洪定号的新掌柜江永捧着壶热茶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年二十九的下午,街道上已经没了人影,偶尔有几个人缩着脑袋顶着北风也是行迹匆匆。
回想起前两天的事情,江永心里颇有些不快,他从小就头脑精明过人,是人都说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那冯石头不过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可每年几次的香料界聚会上,那冯石头的赞赏声反而比他高?自从馥芳阁开业后,洪定号的生意比往年少了很多。年底查账的时候,东家都没给他好脸色看,这个仇江永心里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前几日江永得了信,想从冯石头的出身上彻底绊倒他,可没想到事情后来峰回路转。哼,沈家也不过是武人而已,哪里比的上雍国公和皇后的尊贵,将来二皇子是要继承大统的,东家的身份也自然会水涨船高,等到那时候,想弄死一个馥芳阁,还不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江永得意的透过窗看着楼下匆匆而过的灰矮行人,想着日后二皇子登基后,东家又是太子太傅的妻弟,只要自己做好本职,到时也会跟着鸡犬升天,金钱美人都会拜倒在自己脚下,便忍不住的一阵阵的快意。
就在江永沉浸在美好想象中时,有伙计蹬蹬的跑上了二楼,喊道:“掌柜的,掌柜的!”
江永的美好臆想被打断了,不悦的睁开眼,骂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伙计笑成了一朵花,挂着谄媚的笑说道:“掌柜的,楼下来了条大鱼!”
“大鱼”是香料界的行话,意思是不懂行情,不懂分辨香料品级的有钱人,这种人一般都是暴发户,只买贵的,不选对的。无论哪家店铺,无一不盼望着多来几条这样的“大鱼”。
江永先是一喜,随即警惕起来,“明天就是年三十儿了,怎么这个时候来买香料?”
小伙计忙道:“小的都问了,他说主家在南边做生意,昨日刚拖家带口的到亲戚家过年,有别的亲戚到他们住的地方别院,嘲笑他家连个香料都没有点,穷酸!这不,今日忙完了年货,就急急的遣了管家来买了。”
江永这才稍稍的放了下心,忙把手中的茶壶放到了桌子上,提起长袍下摆便要下楼,刚走到楼梯口,一拍脑袋,笑道:“看我这都忙晕了,你快些去沏壶茶来,记得用柜子里红漆皮盒子里的茶叶,莫要搞错了!”
小伙计笑的眼睛眯成了条缝,谄媚的说道:“小的醒得,醒得!”红漆皮盒子里的茶叶乃是上等茶,只是在招待上等客人的时候才拿出来用的,看来掌柜对这个客人可真是重视的很。
上次从东家家里回来,掌柜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连着几天看他们这帮做伙计的不顺眼,处处找茬。
江永下楼后,先是摆上了副笑脸,将站在大堂里的人不留痕迹的上下打探了一番,来人二十来岁,羊皮袄里面穿着簇新的宝蓝色的锦缎袍子,手上还带着一枚大金戒指,只是脚上的靴子上沾着泥水,手上和脸上皮肤也是暗黄晦涩,完全不同于那些精心保养过的大户人家管事,标准的暴发户打扮。
见了江永,那人先是呵呵的笑了两声,江永忙迎上去,笑道:“在下是洪定号的掌柜江永,不知您怎么称呼?”
来人先是在店里左顾右盼了一圈,洪定号本身装修就很高端,此刻江永见那人如同没见过世面般,眼珠子粘在洪定号修饰用的漂亮瓷器古董上,更是心中暗暗鄙夷,愈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