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繁慢悠悠道:“姑奶奶千方百计的帮她儿子登上了皇位,可这大昭,做主的可不是皇帝,你说姑姑还会想重蹈姑奶奶的覆辙吗?”
白仲只觉得心底发凉,他身为白家的家生子,又是作为白振繁的得力小厮培养的,每年随着白家人进宫的机会不少,现在大昭的皇帝,也是十几年前靠着外祖家也就是白家的实力爬上的皇位。
可宫中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似乎并不开心,每日寄情于吟诗作画,基本不管朝廷政事,坊间传言皇帝是个草包,没有自己的主意只晓得听命于太后和白家。
白仲咽了口唾沫,皇帝不是没自己的主意,而是拿不了主意,大权掌握在白家人手里,皇帝只是个空壳子而已,成日里郁郁寡欢,也只能吟诗作画来宽解自己。
皇后仗着娘家权贵,后宫里的妃子几乎无所出,皇帝子嗣单薄,登基后四五年时间,也就只有皇后的一个儿子而已,早早的立为了太子。
可谁又想到,就在十年前,皇上到天恩台祭天的时候,当着大昭文武百官的面,跟了皇帝几十年的大太监王锐突然领上来一名面容憔悴的宫女,还拉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男孩穿着宫女改小了的旧衣服,瘦弱的仿佛风都能吹倒一般。
王锐大哭着以头抢地,说这是八年前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喝醉了酒后临幸了那个宫女有了这个孩子,他怕这个宫女地位粗鄙扰了皇上的眼,就命他们母子藏在了后宫一个废弃的宫院里,直到今天见皇上的子嗣维艰,不得已才冒死把这孩子公布于众。
白仲想到这里心底冷笑,那王锐哪里是怕那宫女扰了皇帝的眼,倘若他当时将宫女受龙恩怀孕的事一说出来,当时还是二皇子妃的皇后娘娘,只怕是不出三天,就能弄出个一尸两命的事故来。
王锐和宫女刚将皇子献出来,文武百官纷纷称奇,那个孩子和皇上长的实在是太像了,根本无需找人证物证。说完这些,王锐跪拜了皇上便一头撞死在了天恩台的台阶上,那无名的宫女将孩子送给皇上后,也一把匕首刺进了胸口去了阴间。
白仲几乎能想象的到皇后当时的心情,虽然那时他也还小,可听大人片言只语的叙述中,他也能想的到皇后该是如何一副咬牙切齿想吃人的心情。
千防万防,后宫里的众位美人都没生下过孩子,她儿子便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可没想到戒备森严的后宫中居然藏了这么一个孽种,硬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了七年,这么一来,皇帝的长子成了别人,虽然说太子依旧是她儿子,可谁都知道皇帝恼恨白家,将来会不会把皇位传给别人,还是个未知数。
皇后当然想立即弄死那瘦弱的男孩,当今皇后是什么人,她是老雍国公的嫡女,现任雍国公一母同胞的姐姐,当今太后的嫡亲侄女,就是那公主殿下,都没她尊贵。
那个瘦弱男孩的存在对于尊贵的皇后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耻辱,可太后当时不愿意了,不管是谁生的,那都是她的孙子,断不允许别人来害她的孙子,那位大皇子因此才平安长大了。
可世事谁又能料到,现如今大皇子又被两宫娘娘派去了边境,不给兵不给粮的去打仗,明眼人都知道是让大皇子去送死,无情最是帝王家,碍了别人的路,转眼间说翻脸就翻脸。
太子殿下过于温和怯弱,和当年的皇上没甚两样,朝中反对白家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自然不可能支持太子,拥护谁不言而喻,大皇子放在那里,无论是白家也好皇后也好,都是个巨大的威胁。
大皇子一到边境就被勒斥人的箭射倒在了病床上,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也亏得大皇子遇到了沈立言,否则,现在宫里估计是在忙皇长子的丧事了。
皇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自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重蹈老子的覆辙。可眼下,公子爷是那么优秀,将来的成就铁定大过老太爷和老爷。
刨去大皇子对白家和皇后构成的威胁,皇后娘娘若是觉得白家挡了太子的位置,因此和白家翻了脸,那白家百年积累的基业可就要因为内斗而……想到这里,白仲不寒而栗。“太后和皇后二位娘娘都是白家的女儿,断不会……”白仲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很牵强。
白振繁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厮脸色有些发白,笑道:“白仲,你也莫要多想了,事到如今,姑奶奶和姑母未必不跟我们一条心,也未必跟我们一条心,凡事多想一层,总是没错的。”
“我听说,大皇子不日便要回朝了,国公爷的态度是……”白仲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最讨厌公子爷这点了,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他,还非要他自己绞尽脑汁去猜。
白振繁笑眯眯的敲了小厮一个暴栗,“我怎么知道父亲的态度是什么,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你可要学着点!”说罢,不看白仲可怜兮兮的表情,继续闭目养神。
白仲看主子没了说话的兴致,刚想告退,瞥眼看到了小几上的白玉佩,瞬间想明白了那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的意思,那沈大小姐不过是想来提醒,哦不,是想来警告公子爷,公子的所作所为她都清楚,作为夫人,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要在她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想到这里,白仲心底冷笑,缓缓向闭目养神的白大公子行了个礼便悄悄退了下去,真是个不知高低深浅的女人,公子这样心高气傲的性子,也是你能算计的?
与此同时,白大公子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一些,眯着眼看着小几上的白玉佩,低声自言自语道:“敢算计我?真是好大的胆子,莫不是以为白家的当家主母一定就是你么!”
丹年和母亲在家里欢欢乐乐的收拾行李,一想到要搬出大伯母的房子她就开心不已,想起大伯母一家看她就像乡下逃荒来吃白食的穷亲戚一样的眼神,她就恶心不已,做人不要太自以为是。
这几日听吴婶婶和梅姨闲了聊起来的八卦,那沈大夫人的长子沈铎,果真如她所料,十足的风流浪荡子,成日里流连于花街柳巷,去衙门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衙门的官员碍于他老子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丹年听的解气,那沈丹荷如此精明骄傲的人,却有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哥哥,想来也是个报应,另一方面,她也为许氏惋惜,虽然大伯母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可那许氏却是个温婉良善之人,配了这样的浪荡纨绔,着实是糟蹋了那么好的姑娘了。
丹年和慧娘一边聊着闲话一边收拾着东西,慧娘正在唏嘘许氏的苦命,就听到有人叩响了大门。
家里没个男人在,慧娘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提高了声音问道:“谁啊?”
门外则是个耳熟的粗壮男子的声音,“可是二奶奶?我是老郑啊!”慧娘透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看了眼果然是老郑,便打开了门。
一进院子,慧娘就对老郑没什么好脸色,老郑见二奶奶心情不好,便满脸堆笑的说道:“二奶奶,昨儿个大奶奶回来说左等右等不见丹年小姐……”
说到这里,慧娘的两条眉毛挑的老高,一双眼睛冒着火,老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给主子带个话罢了,一时吃不准到底要怎么样,只好继续小声道:“丹芸小姐又身子不适,急着去看大夫,想是丹年小姐先搭了哪位小姐的马车回去了,便带着二位小姐回了府。”
慧娘强忍着怒气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郑慌忙回道:“大奶奶就是想问问,丹年小姐有没有平安回来,昨天丹年小姐玩的挺开心,跑了好几个地方,她实在找不到,看丹年小姐现下怎么样了?”老郑越说声音越小。
丹年坐在堂屋,听的院子里老郑和母亲的谈话,一时间不怒反笑,这个大伯母,真真是会说话,明明是他们把自己扔到了别人家的庄子上不管,这会倒成了丹年不听话,没规矩到处乱跑,他们找不到人才不得已走了的。
丹年出了院子,冲老郑冷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劳烦伯母费心了,丹年好的很,没缺胳膊少腿,要是让她老人家遗憾了,那真是对不住了。”
老郑料想昨日肯定是发生了些不高兴的事,一时间有些心虚也有些恼恨,大奶奶真是不拿他当外人,老是派他做些冲到枪口上的事情。
弄了老大一个没脸,老郑只得涎着脸,赔笑道:“丹年小姐就爱说笑话,大奶奶关心丹年小姐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小的赶了车过来,要不带二奶奶和小姐回府上说说话,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就好了,都是自家亲戚,呵呵。”
丹年随意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本就没什么误会。你今天来的正好。”丹年扬手指了指房子,“劳驾你跟伯母说一声,这房子我们不住了。”
还没等老郑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丹年已经进屋拿了一串钥匙出来,扔给了老郑,“拿着!这是这房子的钥匙,我们可没私底下配过,要是大伯母不信,就辛苦她破个费,把这房子的锁都换一遍就是了。唔,大伯母财大气粗,女儿都是买一送一的,想来根本不差这点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