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丹年学聪明了,装作看向别处,等到感觉有人在看她时,猛的扭过头去,和小少爷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丹年蹬蹬跑过去,凶巴巴的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小少爷白玉一般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先前的严肃,萧索,老成统统飞到爪哇国去了,结巴道,“我,我没看你……”
“还不承认,我都看到了!”丹年不依不饶,那周妈妈明显就是小男孩的奶娘什么的,奶娘这样子,教出来的小孩也好不到哪去,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肥肠兄妹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男孩更加窘迫了,脸红的都像是滴出血来,丹年气哼哼的瞥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来刚才林管事说他娘已经不在了,一时有些可怜他,虽然自己亲爹不要自己了,可还有沈立言和慧娘,还有沈钰这个疼她的哥哥。
大户人家的孩子要是没了亲娘撑腰,日子可想而知,回想到刚才小少爷看着慧娘抱着自己时羡慕的神情,丹年的心里忽然柔软了起来,“你是不是想你娘了?”丹年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母亲,我娘从来没像你娘抱你一样抱过我。”小男孩艰涩的开口了。
“不可能吧,那你怎么长大的?”丹年有些不敢相信。
“父亲很疼我,但是我是祖母带大的。”小少爷有些失落。
“哦,那你爹怎么不跟你一起回去安葬你娘呢?”丹年有些好奇。
“父亲太忙了,母亲又走的突然。父亲实在抽不出空。”
听着小男孩的回答,丹年感叹,不管外表再酷,内里依旧是个纯真的小男孩啊,这么一问,什么都跟她讲的一清二楚。
“那你安葬完母亲要抓紧回家去了。”丹年煞有介事的说道。
“为什么?我还想想多陪母亲一些时间呢。”小男孩奇怪道。
“这你就不懂了,你爹肯定现在已经在给你物色后娘了,你早点回去,还能挑个合你心意的后娘,要是回去晚了,你爹挑个凶巴巴的,你就惨了。”丹年觉得自己很善良,帮这个没娘的小孩都把前因后果都分析到了。
没想到小男孩不领情,面色涨红,低声骂道:“父母之事,岂能是我们晚辈所能评价的。你,你真是……子曰,子曰……”
丹年默默擦汗看他子曰了半天,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撇撇嘴,真是个古板的小孩,不可爱,白了他一眼,“你真笨!”拍拍手走人。
不远处的林管事看着那丫头不知道跟少爷说了什么,自家少爷的脸色一会红一会青一会白,担心不已。
小少爷从小性子就孤僻,好不容易有同龄的孩子跟他说话,万一受了什么刺激,林管事打了个哆嗦,他做梦老爷都不会放过他的!
不多时,沈立言带着沈钰抱着一抱干草过来了,沈立言掏出一个小瓷瓶,拔掉红布塞子,将里面的粉末均匀撒在了草料上,喂马吃了。马吃了后腹中就开始咕噜咕噜响,精神也好了不少。
沈立言是个爱马的人,叮嘱林管事一定不能赶车赶太快,否则马就有危险了。
林管事抱小少爷上马车时,小少爷低声说了几句话。林管事就走到慧娘跟前,掏出了一个黑布小钱袋子,看样子里面装了有百来个大钱。
慧娘坚决不收,收了这钱可就真坐实了周妈妈给安上的“讹钱”的罪名。沈钰将钱推了回去,林管事劝道:“少爷给的,你们就收着吧,给这小丫头看看大夫,万一有伤没发现就不好了。”
丹年见林管事说话还算有礼,轻轻的推开林管事,摇摇头,说道:“我没事。谢谢你们,钱你们拿回去吧,我们不会收的。”
见丹年态度坚决,林管事将钱袋子收了回去,“大嫂回去检查小姑娘,看有没有哪里磕到碰到了,小女孩身上留了疤就不好看了。”说罢,向慧娘拱手行了个礼,就回去了。
林管事坐上马车,向沈立言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沈兄后会有期!”
面对着林管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的告别,沈立言笑了笑,拱手算做回礼。
小少爷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看到丹年就气哼哼的别过头去,丹年冲他做了个鬼脸,好心给他出主意还不领情!小少爷一看到鬼脸,脸拉的更长了,刷的一下把窗帘拉上了。
马车慢慢的向前驶去,沈立言和慧娘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去。丹年又感觉到了有人似乎在偷看自己。猛然扭头,就看到来不及收回车厢窗帘的小少爷,又是你!
这厢,小少爷火急火燎的放下了布帘,脸涨的通红,一旁的婆子看到小少爷脸红到脖子,一时急了起来,又开始大呼小叫,小少爷一声冷冷的“闭嘴”令下,才不甘心的闭上了嘴,仍旧不死心的探上了小少爷的头,看是不是发烧了。
这个丫头,真是……居然敢骂我笨!外表冷峻内里傲娇的小少爷不爽了很久。
“咳咳。”小少爷咳了两声,稳了稳情绪,“我没事。周妈妈你是我的奶娘,你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我,如果到了外祖家里你还这样,我就只能写信给父亲,送你回去了。”
周妈妈没想到一直冷冷清清不怎么管教下人的小少爷居然会甩给她这样的狠话,她还想夫人走了她就是第一等管事妈妈,是少爷跟前的第一人。
那林管事不过是个外院管事,一路上听他个年轻人指挥,老资格的周妈妈早就气恼很久了,原也不过是想摆摆威风。看着小少爷严肃的盯着她,周妈妈赶紧拜倒,连声道以后再也不管了。
回到家里,慧娘就让沈钰跪下了,还把丹年抱上床上,让她好好睡觉,沈立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丹年怎么就会跑到马车底下去,慧娘把前因后果给沈立言说了。
沈立言一听是小黑梅把丹年推到了路中间,差点被马车撞进地府,就要去小黑梅家里评理,慧娘也正在气头上,吩咐沈钰跪好,没她的允许不准站起来,就和沈立言两人去了小黑梅家里。
天擦黑两人才回来,慧娘的头发有些凌乱,不过这些显然不能阻挡慧娘胜利的喜悦。
丹年看着慧娘的样子,估摸着慧娘是把这几年对大全子一家的不满全发泄出来了,平时的慧娘脾气温温顺顺,不过要是牵扯到了孩子,再温顺的绵羊也会变成狮子。
收拾完了大全子一家,慧娘便开始处理两个小的。尽管丹年和沈钰已经小心认错了,沈钰还是被沈立言和慧娘结结实实的用藤条抽了几下,看的丹年直替沈钰吸气,连忙上前去拉住了慧娘的手。
丹年其实想的明白,慧娘和沈立言平时对她很好,几乎等同于纵容了她。虽然是有这几年的亲情,但对她如此纵容的原因丹年猜测多半也是觉得丹年出身金枝玉叶,多多少少对丹年的态度就客气起来。
就像这次,其实不关沈钰多少事,当时谁能想的到小黑梅会突然发难,沈钰也是担惊受怕了很久,但回来只罚了沈钰一个,对她则是又哄又安抚了好久。
沈钰看丹年依然有些恹恹的没精神,自责不已,总觉得是自己没尽到责任。
天色已经晚了,沈钰赶不回书院,沈立言让他留下,明天一早再赶马车送沈钰回去,由他来跟山长解释。
直到一家人吃完晚饭,慧娘的气才渐渐消了,临到睡觉前又嘟嘟囔囔的骂了那家人一顿,没来真格的给丹年出气,又是这家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来的小孩从小这么蛇蝎心肠。听的沈立言哭笑不得,劝了半天才睡下。
丹年又累又困,沾了床就睡着了,等她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沈立言早就驾了马车送沈钰去州学,慧娘在剥玉米棒子,准备磨点面。
见丹年起来了,精神也不错,慧娘放下棒子拉过丹年问有没有哪里觉得痛的。
丹年赶紧摇头表示自己感觉好的很,慧娘不放心,又撩开丹年的衣服要再检查一遍,怕昨晚上天色昏暗有什么伤没看到,丹年臊的不行,扯着衣服不让慧娘掀。
慧娘不高兴了,“这会知道害臊了?明明知道春梅不安好心,你还要跟他们一起玩?差点没把这一家人都吓死!”慧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点着丹年的额头。
“娘,我知道错啦,以后一定远离肥肠和小黑梅!”丹年指天保证道。
慧娘听到肥肠和小黑梅这两个名词,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谁,又好气又好笑,边剥着玉米边教训丹年,“你看你,都多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你看昨天那个小公子,跟你差不多大,小小年纪就气度非凡,你得跟人家学学。”
丹年想起来那个小少爷一脸通红的傻样,撇撇嘴嘟囔,“他有什么好的,笨死了!我好心给他出主意,还不领情。”
慧娘没听清楚丹年在说什么,嘱咐丹年再到床上躺着歇会,自己就去忙别的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