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牵扯到婚事,沈钰就是一副大人样,一张圆润粉嫩的小脸绷的紧紧的,把丹年抱到他腿上,握住丹年的手教她玩九连环,“父母之命,自当遵从。”
丹年越来越觉得这个哥哥没意思了,读书都要读傻了。眼珠一转,坏笑道:“哥哥,那个小姐姐人长的很黑呢。”
沈钰摸了摸丹年的头,小正太表示自己是正人君子,读了那么多孔孟之道不是白读的,不管大眼睛将来长成什么样,绝对是认老婆的。
还未到沈钰义正言辞的说完,不知不觉间,九连环已经被丹年解开了,沈钰有些疑惑,想了半天觉得应该是丹年凑巧解开的。
这时慧娘进门来,抱着丹年拉着沈钰就往马车上赶去。
丹年一路上都在思考着问题,昨天晚上爹和娘的谈话她偷偷听的一清二楚。
原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就算古代人结婚早,那也得等到十几年后,没想到这么早就要定娃娃亲。是不是自己也要趁早谋划下,免得等三四岁的时候就被稀里糊涂定给哪个抽着鼻涕的小鬼了。
早在从李家出来的时候,四个人都在肩膀上戴了黑纱。连小丹年,慧娘都在袖子上缝了块黑纱,上面还绣着“孝”字。
经过一上午的行驶,终于到了沈氏族地。沈立言先领着一家人带着礼物,去拜见了现在沈家的族长,还是五代以内的亲戚,沈钰和丹年要喊伯爷爷的。
沈家族长长了一副慈眉善目的脸,花白的头发和胡子,丹年含含糊糊的叫了声爷爷,族长夫人还拿出来一双小绣鞋给丹年做见面礼。
丹年很喜欢那双小绣鞋,大红的鞋面上绣了几朵开的正艳的牡丹花,还缀有一圈兔毛毛,红白相称很好看。丹年把玩着小鞋子,感慨要搁现代,绣工这么漂亮的鞋子,都是作为艺术品收藏的。
族长安排他们先住在了祠堂旁边的偏院里,沈家自从沈国龄把老太爷接去京城后,就再没人住过了,房子早就破败不堪,不能住人了。
沈立言和慧娘商量找一些乡亲把老房子推倒,重新盖上三间大瓦房,一家人长住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下午,沈立言带着一家人在族长的带领下,去给沈老太爷上香去了。沈老太爷下葬都大半年了,沈立言解释说是妻子怀孕实在是赶不了路,不得已才在岳家生了丹年,待丹年长大了点才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族长受了沈立言不少礼,自然不会说什么,山羊胡子笑的一撅一撅的,连声说道:“孩子要紧。”并表示,如果京城里有人问起来,绝对会帮沈立言圆过去的。
丹年乖乖的趴在慧娘肩头,听到族长这话,暗暗觉得那一车礼物没白送,族长也是得食人间烟火的。
从沈老太爷的坟头回来,慧娘和沈立言就开始收拾起了临时安排给他们住的偏院,屋子有些陈旧,床也是最简单的木板床,好在只是临时住的地方。
族长和夫人带着儿媳妇给沈立言他们抱来了两床被褥,慧娘推辞了下,便收下了,这会也不是客气的时候。
临走时,沈立言叫住了族长,恭敬的问道:“族长伯伯,我听说我爷爷去京城前,将原本是我家的地,估摸着能有个二十来亩,借给我爷爷的侄子,也就是我堂叔种了,这已经二十多年了。现在我也回来了,那块地是否能还给我们?”
族长脸上显出为难之色,一旁的夫人和儿媳妇也都面上不好看。沈立言忙问道:“族长大人可是有难言之处?”
族长捋了捋胡子,叹道:“你堂婶死了都有十年了。你家原来的地,被你堂叔的大儿子沈立全给占了。一家人都是不安分的货,你堂叔那个儿媳妇子,更是泼货,一家人就指望着那二十亩地,我看你家那地啊,是要难要回来啊。”
在一旁沉默的慧娘发话了:“族长大人,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占了别人的东西要还,这个理他们总得讲吧。”
族长道:“到时候我帮你说和说和,况且,这几十年,他们一家对外宣称的可是你爷爷去京城的时候,把地卖给了他们的。这是一笔糊涂账,你爷爷走了,死无对证,他们种了二十多年的地,让他们一下子吐出来。”族长摇了摇头,叹道:“我怕是难!”
族长走后,慧娘心里老大不痛快,沈立言劝慰道:“我们也不缺那点银子,到时候另外置地就是了。”
慧娘反驳道:“把地要回来,我们四口吃饭就不发愁了。阿钰过两年就该送去书院念书了,少了银子打点怎么行?还有丹年的嫁妆,我们虽然在乡下,可也不能把丹年那么寒寒酸酸的给送出门了啊?丹年到底是……地里刨食,哪那么容易就攒下了钱?置地也是一大笔开支,能省一点是一点。”
丹年眼见慧娘越说越发愁,赶紧“哧溜”从床上滑下来,扑到慧娘怀里,含含糊糊的开口安慰道:“娘,不发愁啊!”
慧娘给丹年逗乐了,点了点丹年的小鼻子,笑道:“闺女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
丹年暗地里也有些发愁,族长也是墙头草,不见得会多帮他们,地是十有八九要不回来的。相对于沈立全,他们一家算是外来者,况且沈立全已经种了那么多年,就算是告到公堂,拿回了自己家的土地,可他们初来咋到,沈立全就是个地头蛇,日后想要报复,他们是防不胜防。
下午的时候,沈氏族人都知道了沈立言一家回来的消息,陆陆续续的来看望他们了。族长吸着旱烟坐在一旁为沈立言介绍着,族长的儿媳妇朱氏扯着儿子在一旁看热闹。慧娘偷偷给朱氏塞了副银制的耳坠,把朱氏欢喜坏了。
丹年注意观察了下,来的人基本都是当家的男人,看起来都是老实巴交的,身上虽然穿着干净的衣服,可衣服上都有很深的褶子印,一看就是压箱底的,在正式场合才穿的,腿上脚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泥印子。
同村的村民对沈立言和慧娘都是恭恭敬敬的,陪着笑,问一些京城什么样,沈家大哥做的什么官之类的话题。在他们眼里,沈国龄已经是很有出息了,沈立非早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朱氏带着儿子躲在一边,偷偷的给慧娘指了指人群中一个青年汉子,小声道:“二嫂子,那个人就是占了你家地的人,村里人都叫他大全子,人横着呢!”
丹年依偎在慧娘身边,听的一清二楚,抬眼仔细打量了下那人,壮实的身材,衣服穿的很随意,外褂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脸上一块一块的横肉,带笑不笑的看着他们一家人。
见丹年看向他,小眼睛里露出来光,干笑了两声,冲沈立言说道:“老弟,我是你全哥啊!”
沈立言愣了下,旁边的族长连忙上前道:“立言,这位就是你堂叔的儿子立全。”
沈立言明白过来了,该有的礼节还是没落下,连忙拱手道:“全哥!”
沈立言一早就将带回来的纸包好的糕点糖角子,一包包的摞好,放到桌子上,招呼着众乡亲一人拿一包回家带给孩子尝尝。
众人都是很规矩的一人拿了一包,只有全哥嘿嘿笑着一手拿了两包,丹年皱了皱眉头,见沈立言泰若自然,并未说什么,也安静的待在一边。
待众人纷纷告辞之际,族长叫住了沈立全,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族长抽了口旱烟,开口道:“大全子啊,你家种立言家的地也有二十年了吧,现在人家回来了,是不是也该还给人家了。”
大全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了:“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我家那地是我们家买来的,我爹又留给我和我兄弟的,跟立言老弟有什么关系啊。”
族长用力磕了磕烟杆,恨铁不成钢道:“大全子,你平时里横,大伙不说你什么。可你家地是怎么来的,村里上点年岁的人都知道。”
沈立全听族长这么一说,把四个糕点糖角子礼包全塞进了胸前的衣襟里,撑的鼓鼓涨涨的。开始捋起了袖子,盯着沈立言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转对着族长,目露凶光,族长被他看的浑身激灵。
慧娘吓的连忙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沈立言也上前去挡在了族长跟前,已然没了笑意,冷脸道:“全子兄弟,族长也是你能动的?”
沈立全重重的“哼”了一声,揣着糕点糖角,大摇大摆的离了院子,临走还在门口吐了口痰,扭头得意的看了屋里的人一眼,大有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意味。
族长站起身来,叹道:“立言啊,不是我不帮你,这二愣子谁都不放眼里啊。你也就住这里几年,还是不要跟他争了。”
丹年撇撇嘴,他们是要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的。有了她在,一辈子不回京城最安全了。
沈立言和慧娘躬身拜谢了族长,沈钰在一旁抿着嘴不吭声,丹年方才拉着他的手晃了几下都没反应,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哥哥在想些什么了。
朱氏说要回家做晚饭,带着儿子先走了。族长和沈立言拉了会家常也走了。
待族长走后,慧娘和沈立言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这地是没指望要回来了。额外置地的银子,怕是得出去一大笔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