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身份后,晓墨被保姆迎进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楼。晓墨细心打量周遭,客厅很大,摆放着红实木的家具,很有些年份了,但不显老旧,而是给人一种厚重大气的感觉,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晓墨对字画没有研究,但比较喜欢古诗词,所以目光便停留在唯一的一幅书法上。上面写着李昂的:“汉家未得燕支山,征戍年年沙朔间。塞下长驱汗血马,云中恒闭玉门关。阴山瀚海千万里,此日桑河冻流水。稽洛川边胡骑来,渔阳戍里烽烟起。长途羽檄何相望,天子按剑思北方。羽林练士拭金甲,将军校战出玉堂。幽陵异域风烟改,亭障连连古今在。夜闻鸿雁南渡河,晓望旌旗北临海。塞沙飞淅沥,遥裔连穷碛。玄漠云平初合阵,西山月出闻鸣镝。城南百战多苦辛,路傍死卧黄沙人。戎衣不脱随霜雪,汗马骖単长被铁。杨叶楼中不寄书,莲花剑上空流血。匈奴未灭不言家,驱逐行行边徼赊。归心海外见明月,别思天边梦落花。天边回望何悠悠,芳树无人渡陇头。春云不变阳关雪,桑叶先知胡地秋。田畴不卖卢龙策,窦宪思勒燕然石。麾兵静北垂,此日交河湄。欲令塞上无干戚,会待单于系颈时。”笔力苍劲,笔锋锐利,与整首诗的一经相合,让看到的人感到激越豪壮,血脉贲张。
“写得如何?”身后传来苍老雄浑又洪亮的声音。
晓墨急忙回头行礼,“雷司令好。”
“小丫头不要那么拘束,叫我雷爷爷,”老人和蔼地招呼晓墨,“老向是我的老部下,我们俩交情深着呢。你是他的晚辈,那也就是我的晚辈。”
“雷爷爷”,晓墨从善如流,对这个爽朗的老人很有好感。
雷鸣七十多岁了,满头银丝,但身体硬朗、腰板挺直,他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就像邻家的老爷爷,但眼神锐利,不怒自威,不愧为饱经沙场的老将军。
“小丫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晓墨不好意思地笑道,“雷爷爷,其实我根本不懂书法。只是认得这首诗,又觉得这副字写得好看,才一直看的。”
“哦?那你说说怎么个好看法?”雷鸣兴致勃勃地问。
“呃……”晓墨挠挠头,斟酌下语句回道,“感觉这字写得苍劲有力,个个如硬骨傲风雪,与诗意完美结合,只觉得有股浩荡正气贯透纸背,直击苍穹。”
雷鸣得意地哈哈大笑,“小丫头真会说话。”
“雷爷爷,我说的是真心话。”
“好,好,真心话。小丫头喜欢这字,那我就写一幅送给你。”雷鸣笑睨晓墨,怪不得老向欣赏这丫头,果然聪慧。
“谢谢雷爷爷。”晓墨甜甜一笑,道谢。雷鸣询问她对那幅的看法时,她就猜到是雷鸣本人写得了。
“举手之劳,谢什么谢,”雷鸣问晓墨,“那么丫头,你想爷爷写些什么送你?”
晓墨惊讶,写什么还能由着她点?殊不知她这副吃惊的模样让雷鸣更乐了,“对,随你点。”
晓墨瞅着老头开心的模样,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故做考虑了几秒,歪着头道,“雷爷爷如果不嫌麻烦,就帮我写一幅岳飞的吧。”
“?”雷鸣闻言先是一楞,随即开怀大笑,“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丫头,怪不得能不惧艰险地奔赴抗洪抢险第一线,好啊。”
连这都知道,看来向伯伯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雷鸣了。不过自己料想的没错,像雷鸣这样半生戎马的老将军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爱国主义诗词。
一老一少聊得很愉快,雷鸣阅历丰富,见识不凡,让他惊讶地是不管说到哪个方面,晓墨都能回上两句,而且想法独特,对他启发很大。
中午,晓墨和雷鸣一起吃午饭。看到满桌的C省特色菜,晓墨感动地看向雷鸣。
雷鸣嘿嘿直乐,“我也是C省人,所以不用感动。”
“雷爷爷也是C省人?”晓墨惊讶,“您的口音一点儿都不像!?”
雷鸣叹气,“哎,离开家乡几十年了,家乡的口音我都快忘光了。”
“……”静默半晌,晓墨轻声建议,“雷爷爷,现在C省建设得很好,你的身体又硬朗,有空就多回去看看吧。”
“这个建议不错,趁我还走得动,就常回去看看。”雷鸣说着又笑开了,气氛又变得轻松。
“爷爷,我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你的笑声了,发生什么开心的事了?”一个年轻人笑着走进来,他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面容与雷鸣有五分相象,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半框眼镜,中和了略显硬朗的线条,显得成熟而稳重。
“志泽回来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古晓墨,你向叔叔的晚辈,北大的高材生。”
“晓墨,这是我孙子,雷志泽。”
“你好!”雷志泽微笑地向晓墨伸出手。
晓墨同样微笑着与雷志泽握手,敏感地察觉到雷志泽那深邃犀利的目光不着痕迹上下打量自己,于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随他如何揣度自己。不是每个人接近他们都怀有目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近他们。
因为雷志泽忽然回来,吃过午饭,晓墨就告辞了。雷鸣叮嘱晓墨,“你要经常来看雷爷爷啊!”
晓墨乖巧地应承,“雷爷爷答应了送我书法,我还要来拿呢!”
雷鸣笑呵呵地答应,“今天没有时间写,等明天爷爷给你写好,你下回就可以直接拿走了。”
听到雷鸣的话,雷志泽双眉微挑,看向晓墨的眼光变得更加谨慎。
晓墨留心到雷志泽眼神的变化,但毫不在意,她又不求他的好处,管他怎么想,于是礼貌疏离地和雷志泽作别,无视他一瞬间的惊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