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这一天,出现了太多变故,可当结果圆满的摆在人们面前时,什么不愉快也都会过去,只有很少的人会去难过,会去思量。
徐家以务农为生,多数人都是没有什么文化的普通百姓,在他们眼中,没有绝对的正义,也没有绝对的利益,他们心中的念想不过是名字前面冠的那个“徐”字。
虽然因为条件的限制,不能大摆筵席,不能举族同庆,但是这一晚,徐家依然把水言欢,围着篝火堆唱着歌谣,谈天说地,好不开心,就连宋川人和洪福仁等人也都被请了过来。
徐君宇自称身体不适,早早便睡下了,众人闻言也只是一笑便过去了,毕竟是落选了,在原本势在必得的徐君宇心中,这是无法接受的,若不是徐君蓉一直拉着他让他保持冷静,他可能早就当众咆哮了吧。
徐君蓉倒是落落大方,收拾的整齐得体出现在了篝火旁,眼神炯炯有神的四处游望,终于她看大了她想看的人,径直朝着洪秀走了过去。
感觉到徐君蓉的出现,洪秀一挑眉头,她可不觉得自己和这个蓉姑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显然,对方就是来找她的,既然如此,她当然奉陪。
徐君蓉明白洪秀的意思,跟着洪秀绕过了众人,走到了一处营帐的后面。
洪秀见四下无人,也没那么吵闹了,这才停下脚步,转头挑眉道:“蓉姑娘找我有事?”
“想和你聊聊。”徐君蓉点了点头,面色沉着,看着洪秀光彩夺目的神情,她狠狠的捏住了拳头。
“你这一副想杀了我的表情,让我如何跟你聊?”洪秀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可是我杀不了你。”徐君蓉淡淡的松开了拳头,她说的是事实。
“那当然。”洪秀也不谦虚,头一摆,身后的秀发随着摆动摇晃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徐君蓉痴痴的看了一眼,而后轻叹道:“你很漂亮,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容易让人勾起征服欲。”
洪秀没想到徐君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诧异,而后道:“你也不赖,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
“可是我终究不如你。”徐君蓉说着有些伤感了起来,“自从你出现,二哥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是他以前太懦弱了。”洪秀毫不为意,冷笑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君器已经深刻体会了。”
徐君蓉忧伤的摇了摇头:“不仅如此。以前的二哥从来不会凶我半句,如今,他的眼里只有你!”
洪秀微微一愣,她诧异的看着徐君蓉,有些不敢置信,半晌才喃喃道:“你,你们是……兄妹啊。”
“谁说兄妹就不能有感情了?”徐君蓉脸色微微一红,夜光下并不清楚,但是女儿家娇羞的样子却一览无遗。
洪秀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尴尬的咳了咳道:“你不是一直想置他于死地吗?”
“那是因为他害死我的父亲!”徐君蓉突然尖锐起来,一行清流慢慢滑落,她低喃:“父亲疼他如亲子,甚至有意传他族长之位,可是他却陷害父亲,见死不救。你可知道我多么难受?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是他。”
徐君蓉开始哽咽起来,她斑驳的泪痕让人看了实在心疼,洪秀皱了皱眉头,她可受不了女人流泪,虽然自己也经常流眼泪,可是看别人流泪就是不舒服,忙应付的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委屈你可怜,可是你也没查清楚,怎么知道是君器害了你父亲呢?这样太武断了。”
“他亲口说的……”徐君蓉喃喃自语,其实她也想不起来了,只是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有什么不对吗?
“他说的?开什么玩笑?就算他真的害了你父亲,谁会傻到自己说出来?”洪秀一阵无语,看着徐君蓉,她突然真的开始同情她了,这种智商活下来,真不容易。
“可,可是……”徐君蓉愣了,她傻傻的看着洪秀,其实她自己都糊涂了,她为什么要来找洪秀,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想和洪秀开诚布公的聊聊,毕竟同为女人,可是她嫉妒她恨,但是看到洪秀的时候她又发现自己没有恨的资格了,被洪秀这么一问,徐君蓉再次沉默,她在回忆,她在想,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认定徐君器就是凶手!
“你们徐家的事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多管。”洪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君器还是很疼你这个妹妹的,只是你若一直这样伤他的心,以后可就难说了。”
洪秀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算看出来了,这个徐君蓉就是想找个人陪她说话,不然再这么下去,肯定要抑郁了,偏偏她找错了,她洪秀没那个闲工夫看女人哭哭啼啼,更何况,一想到徐君蓉对徐君器的感情,洪秀浑身鸡皮疙瘩一起,浑身一抖,吓得她加快了步伐。
看着洪秀远去的身影,徐君蓉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心事告诉给自己痛恨的女人,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刻希望得到洪秀的安慰,为什么在洪秀反问自己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只有君器哥哥带着她玩耍的画面,为什么直到现在她都茫然的想等她的二哥给她一个答案!
她茫然的回到自己的住处,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她突然有点害怕,她现在想见一个人,或许在那里她可以找到答案!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妹妹,徐君宇皱起了眉头,冷声道:“这是怎么了?”
“我刚去找了洪秀。”徐君蓉像个机器人一般,木讷的开口。
“你去找她做什么!”徐君宇有些火大。
“大哥,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徐君蓉突然开口,目光疑惑的看着徐君宇:“你为什么不把她抢过来。”
徐君宇先是一愣,而后脸色一黑,他自己当然也想,可是洪秀那性子岂是一般人降服的,他都不懂,徐君器凭什么!
“大哥,你说真的是二哥陷害父亲的吗?”徐君蓉又问。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徐君宇皱起了眉头。
徐君蓉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我只是很想知道答案,我不相信二哥会这么做。”
“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徐君宇一声怒喝,低吼道:“你看到了,那块翡翠就在他的手中,他要的族长之位也已经顺利得到,如果不是他害的父亲,还能有谁!”
徐君蓉吓了一跳,茫然的点了点头:“可是我们斗不过他。”
“我不可以,可是你可以。”徐君宇脸色突然缓和了下来,低声道:“你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我做不到的事你一定可以的。”
“我下不了手。”徐君蓉摇了摇头,泪水突然滑落。
“得不到的就只能摧毁!”徐君宇一把抓住徐君蓉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只有毁了他,洪秀才会离开他!”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注定了很多事情的转变,有的人喜,有的人悲,也有的人没心也没肺。
徐君器看着逐渐熄灭的火堆,感受到胸口的翡翠温热的气息,他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洪秀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这一刻,她知道陪伴比什么都重要。
“蓉妹来找你?”徐君器没有转头,只是静静的看着点点星火的火堆。
洪秀点了点头,撇了撇嘴道:“你们兄妹之间的沟通太少了,而且你这个妹妹……”洪秀终是没有说出口,自己感到恶心也就算了,若是连累着徐君器也起鸡皮疙瘩可就不好了。
徐君器没有问,只是这样静静的坐着,半晌才道:“刚才和你哥,还有宋大人商议了,明日我们就开拔去月亮湖畔。”
“终于要去了吗?”洪秀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徐君器点了点头,本来早就要去的,可是英子、季平的死让一切变得不一样了。
“我从没有想过要当族长。”徐君器也不管洪秀在不在听,径自说着:“从小我就知道,大哥会是未来的族长,那时候的大哥真的很好,总是照顾着我,我不懂,经常和英子麻子厮混在一起,回到家,父亲要责骂我,都是大哥替我挡着的,当时我就想,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辅佐大哥,让他当一个轻松开心的族长。”
“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徐君器自言自语的喃喃:“好像是从父亲母亲去世的那一年……”
看着陷入沉思的徐君器,洪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知道,陪在他的身边比说什么都好,如果他愿意说,那么自己就愿意听,如果他不想说,那么她就这样陪着他坐在这里,哪怕天荒,哪怕地老!
月上梢头风渐凉,寒鸦枯木哭断肠;
从来只有陌时路,何处还会起帆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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