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钦差,所施的号令还是很有作用的,就在众人纷纷后退的时候,宋川人突然脚底一凉,心中一声大喊:不好!
只见与宋川人一同站在边缘的二十多人,也随之缓慢的下沉了,有的人开始挣扎,可是越挣扎下沉的越快,宋川人看着已经没到小腿的泥浆,忙喝道:“不要慌不要动。”
那已经逃开的人纷纷慌乱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是一个可以杀人的地方!这是所有人脑海中呈现的一句话。
“快,快找绳索,将我们拉上去!”宋川人低喝,却丝毫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脚底失重。
“大人!”
“宋大人!”
众人慌乱了,有的在呐喊,有的在四处找东西,有的甚至头也不回的跑了。
此时谁也没有心思去管逃兵,有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根大树枝,伸到了宋川人的面前,宋川人忙伸手紧紧抓住树枝,众人合力,眼见着宋川人的身体慢慢离开了泥泞,可是“啪”的一声清脆,树枝断了。
与宋川人一同陷入的人有的已经没了头顶,再也不见踪迹,还有的已经到了胸口,呼吸极度困难,因为刚才的事情,宋川人被拔出去了许多,可是泥泞依然到了腰部。
此时的宋川人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腿脚的知觉,他有些绝望了,看着眼前那些常说“有泪不轻掸”,而如今落泪的官兵们,宋川人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们走吧,不要回京城了,若是还有心,路过关隘的时候,就将我死之事上报一声,好让皇上知道情况。”
“大人!”
“走吧……”宋川人绝望的看着四周,泥泞已经没到了胸口,闷闷的感觉让他连说话都觉得吃力了起来
涨红的一张脸静静的看着流连忘返的官兵们,有的已经脱下了兵服,有的直接悄然离开,有的依然跪在地上,还有的哭泣着绝望着。
“闪开!”一声暴喝,一道身影急速而来。
不等众人反应,那身影“噌”的一声落到了地上,手中一条长长的用草藤编织的绳索被打了个结,丢了出去,正好套在了宋川人的脖子上。
来人急喝道:“宋大人,得罪了!”说罢一用力,拉扯着宋川人的头。
准备离开的官兵停下了脚步,脱下兵服的官兵怔住了,跪在地上的官兵有的恍然,还有的上前欲帮忙。
可是男子一皱眉头道:“你们别动!”
官兵们不解,这时从身后走过来一道红色的身影,女子翻飞的长发显得高冷而孤傲,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后,女子开口道:“你们若不想宋大人出事,最好别帮忙。”
众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女子身上。
这女子便是洪秀,看着大家疑惑的样子,洪秀很是无语,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都不懂?想着才懒懒的说道:“这藤索圈住的是宋大人的脖子,你们若是用力,将宋大人脖子给拉掉下来了可怎么办?”
洪秀的话虽然直接,可是却很形象,众人一听纷纷一阵恶寒,忙转头看向泥泞里的宋川人。
拉人的自然就是徐君器了,只见他站稳了脚步,将藤索圈住自己的腰身,双手左右拉扯,力道不重却也不轻,目光紧紧的锁着已经被藤索拉得涨红了脸的宋川人。
因为泥泞已经没到胸口以上,此时整个人的重力已经被泥泞狠狠的吸住了,仅靠拉脖子确实非常困难,所以即便没有用太多的力气,可是徐君器的额头还是微微渗出了汗珠!
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又是这么凑巧的准备好绳索,一切都要从大冰雹前说起。
那时,徐君器、洪秀和季平三人赶上了钦差的队伍,得知宋川人召见了徐、洪两家的家主,徐君器便决定静观其变了,毕竟在看到徐子英走出钦差的队伍时,徐君器就放心了。
孰料突然的天气让他们措手不及,倒是季平见识广阔,看出来这天有异样,提前带着二人寻了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等冰雹停了再去寻找钦差队伍时,却看到一片的狼藉。
料想定然是出了事,好在徐家和洪家的营地还算正常,因为不放心,三人便分头行动,季平去寻家族落脚地,徐君器和洪秀继续跟踪钦差的队伍。
在第一拨人陷入泥泞时,徐君器已经到了,但是他不能出手,也无法出手,没有东西,谁也没办法救出人。
二话没说,徐君器就带着洪秀找了片林子,砍了许多的树藤,将其缴在一起,裹成一根长长的绳索。
洪秀不解,总觉得徐君器根本没必要这么做,这些人是来找徐君器的,说不定就是来要他的命的,此时救了他们不就等于害了自己,可是徐君器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即便是来要自己命的,也不能见死不救!
做好了绳索赶回来时,就远远看到已经陷入泥泞的宋川人,徐君器顾不上解释,也顾不上等洪秀,一马当先飞快的奔来,然后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眼见着宋川人的身体慢慢离开了泥泞,从胸口到腰部,众人顿时一喜,纷纷松了口气。
可是徐君器却不敢松气,他知道这么久的时间,如果继续这样拉扯下去,那么即便救出了宋川人,那么也会被自己的绳索给勒死的。
洪秀也深深明白,忙喝道:“都退后!”
官兵们不解,却明白他们是在救人,忙乖乖的后退开,让出了大片面积给徐君器二人。
徐君器这才沉声道:“宋大人,我现在要松一下绳索给你呼吸的时间,请你务必大吸一口气,然后憋气。”
宋川人此时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圆瞪着双眼紧紧的看着徐君器,徐君器说罢,藤索一松,那边宋川人猛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然后又闭气起来。
徐君器在其身子迅速下沉的瞬间再次用力,稳稳的拉住了宋川人的身体。
泥泞从腰部到大腿,徐君器又一次松了绳索,而宋川人很是配合的大吸口气后闭气,两个人默契的配合,看着宋川人逐渐脱离泥泞,徐君器丝毫不敢大意,往复几次后,终于将宋川人整个拉出了泥泞,轻轻的顺着表面拖拽,拉到了自己的脚下。
徐君器这才猛地松开了绳索,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滑落,粗喘的气息标明他的力竭,洪秀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徐君器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徐君器摇了摇头,看着周围的人道:“快扶大人休息,给他揉揉经脉腿骨。”
众人闻言这才七手八脚的上前。
经过半个时辰,宋川人终于长舒了口气,整个人活了过来,因为衣服已经全部被泥泞浸湿,宋川人换上了那些褪去的兵服,有些滑稽的样子,看着站在不远处休息好了的徐君器二人。
半晌这才摈退了众人,缓缓道:“徐君器?”
徐君器微微扬了扬嘴角,转身看着宋川人道:“看来宋大人果然是来找我的。”
宋川人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刚刚被对方救了一条命,眼下又提及皇命之事,确实有些尴尬,而一边洪秀的表情满满的都写着不满和不屑,显然自己并不受待见。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如果害怕,今日我们就不会来了。”徐君器笑着说道。
宋川人一愣,其意就是他们是刻意来找自己的,恰好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才出手相救的,想想也是,一个连死城都不怕的人,连守城官都敢杀的人,他有什么可怕的,而且眼下自己就只有一百多人,而且都是拖伤带病的,恐怕就是全部上,也不够徐君器看的。
“本官巡视是真,寻你也是真。”宋川人如实的说道:“此番迁徙声势浩大,牵扯人员广阔,迁徙距离长,皇上非常关心,所以沿路都设置关卡,只是这江北常年的战乱,早已人迹罕至,很多地方官府还没有接管,所以皇上命我前来巡视,一来是了解迁徙情况,二来是对一些偏僻的地方进行登记,以方便户籍的管理。”
徐君器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必要的。
“除了巡视以外,皇上还接到了举报。”宋川人说罢深深的看着徐君器道:“你于我有救命之情,但我是臣子,皇上对于我知遇之恩,我不能不安规办事。”
“怎么?想抓我们?”洪秀冷冷一笑。
“姑娘误会了。”宋川人苦笑一声道:“皇上接到的举报是你杀了守城官。”
“是我杀的。”徐君器毫不否认,事情已经捅到了京城,再否认也没有意思了,只要把自己抓到守城将士面前一对质,所以的否认都不攻自破了。
“皇上……”宋川人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并没有真正的怪罪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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