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徐子英轻咳了一声,低声道:“人都走了,二位还这么看着?”
徐君器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徐子英淡淡道:“你都不好奇这个姑娘是什么人?做什么的?为什么而来?”
徐子英耸了耸肩,他才不关心呢!
倒是徐君宇猛地一惊,忙若无其事一般收回了目光,一拉马缰率先出发了。这几日是他最郁闷的时候,本来和徐君蓉、徐自宏商议好的对策,结果不仅没有让徐君器永远回不来,反而让他立了大功,光这一件事就足够他吐满一升血,结果偏偏徐君器还拿着自己作为诱饵丢出去的玉玦回来了,自己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反倒让徐君器在徐家的地位日渐高涨,实在可恨!
原本唾手可得的族长之位,现在几个长辈都迟迟不肯作出决定,看他们的意思,分明是有意偏袒徐君器,最不可忍的是族里已经有人直接声称要拥护徐君器为族长了,虽然徐君器每每推辞,而且说得信誓旦旦,但是他越这么说就越显得可恨,凭什么自己想要的就是得不到,而徐君器越是不想要就越容易得到!
用三叔徐自宏的话说,这就是徐君器高明的地方,所谓以退为进,倒是心机深沉,这些年自己小瞧了他!想着怎么样让他彻底消失,可这两日连续出现两次的红衣女子又大乱了他的心扉。
老实说,徐君宇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子,不仅貌美漂亮,最重要的是她总有一种魔力让自己的眼光死死的锁定,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天下独一无二,自从第一次见过后,便总是挥之不去,就连徐君蓉也笑话他被迷了心窍,而今天,虽然女子摆明了是冲着徐君器来的,可自己仍是忍不住一直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的调皮耍闹。
又是徐君器!徐君宇狠狠的捏紧了缰绳,如果说这一生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那就是让徐君器永远的消失!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渡江口,这里一直有官兵把守,因为迁徙的缘故,皇帝诏令有言,所有迁徙的人是允许免费渡江的,渡江船只等一切由官府提供,所以当徐家到达渡江口时,只要出示了路引,然后登记入册后,就可以根据官府的安排,一一渡江了,唯一遗憾的是,因为要渡江,所以马匹板车是限量的,像徐家这样一百来号人口的家族,最多只能允许五辆板车的运载量,这还是几番交涉,通融后的结果。
没有办法,只能将东西一缩再缩,物品一减再减,最后除了吃的,其他东西都抛了,这才勉强渡江,若是换做平日里,自然可以花点银两过江,可是现在非常时期,所有的船只都被官府承包,如非经过官府,恐怕等上三五个月,也未必能等到过江船只。
即便是这样,排队、分批,等徐家全部人马到达江北也是六日后的事情了。
基于船上无聊,八卦的徐子英终于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个红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徐君器摇了摇头,又沉思了一下才道:“她说她叫洪秀,应该是洪家人吧。”
“你这不是废话吗!”徐子英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是徐家人似得。
徐君器一愣,想起徐子英并没有同他一起去暴民区,自然不知道其中事由,这才将洪福仁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么一个大胖子,有这么一个漂亮妹妹?”徐子英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子英这么一说,徐君器也莫名了,想了想才道:“难道不是洪家人?”
“君器,我怎么感觉你脑袋反应迟钝了?”徐子英清了清嗓子很是慎重的一脸严肃的说道。
“有吗?”
“有!”徐子英重重的点了点头。
“有就有吧。”徐君器也懒得多问,倒头就睡,难得可以在船上睡一个好觉,不睡那是傻子。
见自己怎么激将都无法让徐君器说话,徐子英哀嚎一声:若是麻子在该有多好啊!
徐君宇是第一拨到达江北的,他也是在首只船只上,这个安排是徐君器强行决定的,之所以这么说,徐君器说了:大哥,你毕竟是我们徐家未来的族长,必须由你打头。
而徐君器是最后一只船只上的,同行的还有徐明。
“你似乎宽心的太早了。”看着躺在船板上的徐君器和徐子英,徐明躬着背缓缓走近,低沉的嗓音带着斑斑的嘶哑。
徐君器猛地坐了起来,灼灼的看向徐明,半晌才道:“明叔。”
徐明摆了摆手,见徐子英也坐了起来,只看了一眼,又望向江水道:“暴民事件不是意外。”
徐君器心中一震,这句话徐子英跟他说过,而且不止一次,但是每次都被自己挡住,他不想去相信!可如今,连徐明也这么说了……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徐明猛地一转身,尖锐的目光犀利的盯着徐君器,仿佛要挖开了徐君器的伪装一般。
徐子英心中也是一震,竟然一瞬间被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明叔……”徐君器的面容变得痛苦起来,这是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也是他一直逃避的,如果说徐君宇要的是族长之位,他已经多次明确表示,不会与其争。
“就连你的三叔……”徐明没有说下去,嗓子似乎哽咽了一下,能明显听出来波动。
徐君器了然,这一切如果没有三叔的推波助澜,恐怕大哥和蓉妹也不会这般顺利,可是这都是为什么!如果说徐君宇是为了族长之位,他理解,也会退让,如果说徐君蓉是因为误会,他也理解,他能包容,可是自己的三叔为什么呢?他的目的又是何在?
“你不用纠结。”徐明背过身,佝偻的身体显得苍老而可怜,“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不要辜负了老族长的希望。”
“可是大哥和君蓉都是族长大伯的孩子,明叔,你说我该怎么办?”徐君器忍住心中的悲伤,悠悠的开口,是啊,若是换了别人,即便是兄弟,他也不会允许出现破坏家族关系的事情存在,可是那两个人,都是自己大伯的亲生儿女,面对大伯的遗言,他能怎么办?
“老族长心中最重的是徐家。”徐明淡淡的说着,“不过,在可能的情况下,还是留他们一条生路吧,毕竟那两个孩子……哎!”徐明说罢朝着船舱里走去。
一切都那么匆忙,徐子英诧异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就猜到徐明不凡,却不如眼见这般震撼,再看徐君器忧伤的表情,徐子英长长的叹了口气,生在这种家族最烦的就是这种破烂事情了,都是亲人,何至于?
刚下了船,就有人在渡口等候,等大家都汇合了,这才到官府那里拿路引登记,然后会有官府的人指路,明确迁徙的方向,等真正到了江北,才发现迁徙的人越来越多,官道上各色人马都有,三三两两,像徐家这样整族同时迁徙的并不多见,许多家族都是分支系迁徙,每个支系分开来走,这样一来便于管理,二来遇到特殊情况不至于整族消失殆尽。
其实徐家之前也想过这种办法,只是多数人还是不赞同的,没办法,便用了这种整族同时迁徙的方法,这样一来就大大减慢了迁徙速度,等到夕阳西下,整个管道上也就剩这么一支队伍了。
因为板车匹数量锐减,除了几个孩子、长辈,能不坐车的都是靠双腿自己行走,就连徐君器徐君宇也都徒步行走,这样一来,行走的速度就越来越慢,少了马匹,徐君器只得自己加快步伐,先行探路,毕竟更深露重需要找个地方休息。
一江之隔,天南地北,苍茫的荒原,无际的辽阔,除了行途中看到的迁徙的人影,在这江北的辽阔土地上,几乎看不到原住民,气候的阴冷也显得格外明显,明明只是一江距离,却如夏天和秋天一般,天色刚暗,大伙便觉得冷飕飕的,不由得多裹了件衣裳。
鹰击长空,硝烟散去,偶尔几声嘶鸣,撞击着空荡的土地,寂静、冷漠、荒凉!
一望无际的平原,偶尔几簇一人多高的枯草,不难看出这里曾有人烟存在,只是如今满目疮痍,残垣断壁,到处积骸成丘,没有丝毫活的气息,放眼望去,似乎绝了人类的踪迹!战乱,数十年的战乱,遗留下这样的地方并不罕见,可谓比比皆是,哀鸿遍野,流民四散。
好不容易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却没有任何挡风的东西,以至于这一夜咳嗽连连,第二天一早一个个都患上了风寒,好在徐仲平备的药还是足的,多数吃了药也就好得差不多了,极个别因为奔波劳累,加上风寒侵体,迟迟不得痊愈,这样徐君器很是忧心,毕竟从江南而来,环境的适应很重要,如果说第一关都没有撑过去,那么日后必然会有很多的麻烦和波折。
而自从徐明的话后,对于徐君宇和徐君蓉,徐君器心中多了几分异样,似乎从前的那些不足为道的裂痕被无限放大,那么的明显又突兀。
“看!有个城!”远远的,有人高呼,徐君器心中一喜,不由的加快了步伐,城,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救命的稻草,只要有城,那么就可以居住,可以有吃的喝的,说白了,起码不会饿死冻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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