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幼兰的表情隐藏在宫灯的晕光下,折射出的暗哑,让她脸上的无奈显得若隐若现。
为了家族利益,她放下了自己的身段,替别人做了枪使,闭上眼接过宫灯。
“娘娘,我家小姐说,你比她更适合做皇后。”莲心的话在她身后响起,张幼兰淡淡一笑,忧伤从嘴角微扬,合适又怎样,皇帝喜欢的终究还是她沈怀风,她不过是张家与皇帝联盟的一个见证而已。
天,终究是要变了。
白芊芊一直躲在皇宫里废旧的宫殿中,虽然失去了昂贵的衣衫与首饰,但却依旧不能让她的美丽削减半分,只是原本顺滑油亮的黑发变得稀疏,少到连她最喜欢梳的发髻都已无法梳起。
她被几个身子健壮的老姑姑压着,无法动弹,只是那双眼睛却恶狠狠如淬毒的刀子,一下一下剐过沈怀风处变不惊的面颊。
此刻的她应该是面色苍白或萎黄,眼下有着浓重的乌青,瘦弱如枯柴,摇摇欲坠才是。
白芊芊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期待的。
“你装病?”
沈怀风静静坐在幽暗的角落,一缕暗哑打在她的脸上,叫人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有声音幽幽传来:“一点磷火,一身白衣,可没那么容易吓到我。”
这间房子是一座密室,是张幼兰特意为她找来的,四面无窗,只有几盏长柄立灯孤单的站在四周,发出无力的光芒。
一个高瘦的姑姑从一旁走出来,一脚踹倒了白芊芊,骂道:“贱人,见到娘娘还不下跪。”
她的脸本就瘦长没有几两肉贴着,这一怒骂,更显得两颊颇高,满脸刻薄。
沈怀风叹了口气悠悠道:“彩舒姑姑不可无礼,你面前的可是为皇室产下太子,立下大功的贵妃娘娘呢。”
白芊芊知道沈怀风在讽刺她,只撇了一眼她略显孕状的肚子,就不愿再看了,身在宫中实在是一件不幸的事,个个都想攀龙附凤,一步登天,却也不去想,这天有多大,哪能个个都容得下。
只是她不甘心,为何偏偏是她沈怀风,而不能是她白芊芊。
“芊芊,你这招金蝉脱壳当真是好计谋,三番四次害我,我竟半点都没察觉到是你呢。”
白芊芊哼笑一声,“那不也没有成功么,说到底还是娘娘运气好,总有贵人襄助。”
沈怀风的手敲了敲椅把,似乎是默认了她不算夸赞的夸赞:“你也不赖,不光有兄长襄助,连我叔父都将自己的人借你随意差遣。”
她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替她装神弄鬼的丫头,她在冷宫听过她的声音,就是那个悄悄潜入意图寻找名册的两人中的一个。
若不是她故意来吓自己,神神叨叨地说些不明所以的话,她也是不记得还有这么号人物的。
白芊芊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不错嘛,很聪明,连这都能猜到,还能猜到什么?”
“我还猜到,你想让我和沈弼言自相残杀,所以派人杀害了我的母亲。”她说这话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可手掌却被自己捏成了愤怒的模样。
“我自始自终可没离开过皇宫,你母亲在深宅内院,我又如何能害得了她,未免牵强。”她不是不能离开,而是不愿离开,至少她想和她的爱,呼气着同样的空气,在他酒醉之时,潜入他的身边,陪伴他渡过夜晚。
黎明时分,睁开眼睛,昨夜与自己抵死缠绵的男子安然入睡,屋子里残留着他粗旷的味道,连起伏和呼吸也不曾散去。她用锦被裹紧了自己赤\/裸的身体,羞涩的笑容浮上面颊,像醉酒一般,但若这夜色可以延续,缠绵不息,她想,她是宁可毫无声息的就此停顿下去吧。
只要有他。
回想到这里她的脸不禁坨红了起来,这是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怀风并不知她所想,只是摩挲着怀中的信,“你当然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你知道沈卉云死后,从沈家带进宫的丫头需得全部遣回沈府,你暗中买通沈家的奴婢,教她推我母亲入井,届时我会把这一切都推到沈弼言的头上,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坐看我们争斗。你这是何苦?既然已经假死,为何不直接离去?”
“那你呢?明明已经到了宫门口,你又为何不离去?”白芊芊几乎是怒目而视,她为什么不离去?只要她离去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她冷冷注视着白芊芊,看着她试图像猛兽一样扑上来,却被老姑姑们钳制得无法动弹。
“因为,我爱他,所以我当时才没有离开。”
因为我也爱他,她吼道。
世人称颂爱是怎样的呢?是成全,是守望,是缄默,是委屈求全,是甘心情愿。
可她白芊芊不能,她的爱,是寻求,是占有,是喧嚣,是不死心的纠缠,为了一个所谓的爱的公道。
所以她披荆斩棘,定要灭尽她爱情道路上所有阻碍,绝不留情。
其实,一次一次的利用,绝望,她也曾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他明明对自己说尽了肉麻的情话,与她把酒月下,携手花间,光影迷离,不似人间。
她是那样的爱他,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热情,她觉得他至少也是爱她的,他分明就与她共过日出日落,行走幽静的树林,或者帷幔或露天缠绵,说了许多亲密的话。
这一切,怎么能够因为一个沈怀风就全部否定了呢。
是不是她爱得走火入魔,但她不愿承认,能以假象安慰自己,谁又愿意承认。
宁长醉,永不醒。
她无法将一腔怒火置于楚傲寒身上,她不忍亦不舍,所以她要摧毁眼前这个幸福的女人,这个独占鳌头,拥有全世界的女人。
“所以,你要对我怎么样?”
她能对她怎么样呢?
白芊芊不知道,再软弱的人都是有逆鳞的,白芊芊这样肆意践踏她人,只为自己的幸福而罔顾他人,注定是无法善终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