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钩镰投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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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巴塞尔的帐篷在整个营地靠近边缘的位置,可能因为他们没有骑士应召,光派来些鞋都穿不上的泥腿子参战,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同其他人打招呼,所以有多远跑多远的躲着,尽量少吸引人群的关注。

    奥登的灰色大帐孤零零的耸立在一片低矮的蘑菇丛中,显得鹤立鸡群,刻意与泥腿子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农民们的帐篷,如果那可以被称作帐篷的话,都是在长矛支起的架子搭几根粗树枝,然后体面点的铺上防水的油布,穷酸的胡乱罩着自己的破衣烂衫,再用树叶草棍填补漏雨的缝隙,狭小的空间最多能让身形匀称的成年男子钻进去大半个身子,几顶帐篷中间生着篝火,许多赤膊的农民挨肩坐着,一边烤着湿漉漉的外衣一边吵闹的讨论什么荤话,发出下流的哄笑。

    陪同的奥登明显脸色一黑,让公爵大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使他颜面尽失,没准会令巴塞尔的形象大打折扣,他不动声色的冲侍从努努嘴,后者机灵的驱马过去,扬起鞭子狠狠抽着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农民,破口大骂道:

    “赶紧起来你们这群猪猡,只配吃****的懒家伙,上帝啊看看你们有多脏,快些快些,大人们来了!”

    吃痛的山民嚎叫着四散跑开,很有几个硬骨头梗着脖子,怒目圆睁的盯着狗仗人势的侍从,更有甚者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鞭子,愤愤地丢在地上吐了几口吐沫。

    欺软怕硬的侍从看到山民们有点压制不住,便骂骂咧咧的退回来,像条被人痛扁的恶犬,灰溜溜的躲到自己主子后面。

    这下奥登脸上更挂不住了,巴塞尔的暴民不仅散漫杂乱军容不整,竟然还目无规矩以下犯上,他的身子愤怒的颤抖着,细长眼睛憋足慑人的火焰,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作势就要大开杀戒。

    “算了算了,一群暴民而已,无关痛痒,哪还劳烦您亲自动手,这样岂不自降身价?”

    本来揣着看戏心思的我眼见事情要闹大,连忙拉住怒气值爆棚的伯爵长子。

    “泥腿子都这样,让他们站队便是了。”

    见我这么说奥登也不好继续发飙,在公爵大人面前搞出人命终究难堪,只得虎着脸吆喝:

    “混蛋们,这位是尊贵的奈梅亨公爵大人,发慈悲要来看看你们,马上按大小个排队,麻溜的!”

    伯爵继承人的威严比狐假虎威的侍从管用,人家毕竟是个身份高贵的老爷,低贱的农民骨子里还是惧怕贵族的,纷纷听话的找位置站好。

    我掩住口鼻眯起眼睛,透过重重灰尘瞅着两个晕头转向撞作一团的农民,差点没笑出声来,奥登不停尴尬的擦了又擦额头的冷汗,原本底子就糟糕的长脸愈发丑陋。

    折腾半晌山民们终于排好队列,但是那参差不齐的个头,仿佛跃动亢奋的心电图,陡然从喜马拉雅山跌入马里亚纳海沟,萌得人哭笑不得,奥登低声汇报:

    “大人,队伍站好了……请您……检阅。”

    后一个单词细的快被他吞进嗓子眼,我侧过头宽容的笑笑,示意他不必太过纠结。

    我的目光从一个个或是昂首挺胸,或是低眉顺眼的山民身上扫过,算是对这群在后世享有盛誉强悍佣兵的祖先,有了粗浅的认识。

    怎么说呢,大家都处于中世纪落后的生活水平线上,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将将巴巴,交了领主的税赋所余勉强糊口,脸颊营养不良的菜色是难免的,个别骨瘦嶙峋也能够接受,但大多数人长手长脚小腿肌肉健美,可见长期翻山越岭的锻炼裨益很大。

    “很优秀的战士,不错!”

    我笑呵呵的拍拍奥登的肩膀,后者受宠若惊的哈着腰,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

    “他们一定熟悉如何在阿尔卑斯的群山中,寻找可供大队人马通过的道路,正好对行军有帮助。”

    “那是当然,公爵大人,我敢向上帝保证,再没有谁比他们更擅长爬山了,这群泥腿子敏捷的跟猴子一样!”

    奥登反应一会,才发现公爵大人是真的对巴塞尔的山民赞赏有加,马上来了精神。

    我满意的点点头,指着被山民拿在手里的古怪兵器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拿的那是什么?”

    “您问的是那个吗?”

    奥登招呼一个跟前的山民过来,又喝令浑身散发异味的对方停在几步之外,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回答:

    “这是农民自己发明的武器,可能因为用着比较顺手吧,反正自古以来他们都使它打仗的。长矛杆是山上的桦木做的,材质不咋的,好在漫山遍野比较常见,制作起来也简单,矛头那一疙瘩铁尖钝得连只老母鸡都捅不死,搞不好是他们家几辈子祖宗传下来的,整块石头磨吧磨吧倒还锋利,至于绑在长矛上的镰刀,那玩意能在捅倒敌人后再将其拖拽到面前杀死,或者勾住骑士的马腿把他撂翻……”说到这他下意识顿了顿,估计以前吃过苦头。

    “长矛绑着镰刀?钩镰枪吗?”

    我饶有兴致的仔细观察山民手中的武器,锈迹斑斑的短柄镰刀确实连只母鸡都杀不死,更别提上阵对敌。

    “装备的确穷酸,这样的镰刀能割麦子吗?”

    奥登看我兴致寥寥,生怕刚刚吊起公爵大人的胃口,又渐趋平淡,赶忙献宝似的张罗:

    “他们还有别的小玩意,大人,请再屈尊等待,我让人展示给您欣赏,保证新奇,其他地方是绝对见不到的!”

    说着,他使眼色示意自己的侍从去操办,后者颠颠的挑了一个肩膀斜挎着布口袋的精瘦山民,小声嘀咕着什么。

    “开始吧!”奥登迫不及待的命令道。

    侍从弯腰应下,捡起个农民吃饭的破木盘子跑到一百步开外的山坡,将它端正的摆在歪斜的树枝中间,然后远远地挥手表示准备好了,那个背着布口袋的山民解开拴裤子的腰带,用力筋了筋糟烂的布条,我注意到在中间的位置有一小段皮套,磨损的颜色很显眼。

    他从口袋里取出带着锋利边缘的石子,舔舔干裂的嘴唇瞄瞄百步外的目标,淡定的把石子塞到皮套里,慢慢的抡起胳膊摇着布绳,使其获得旋转的速度,就在我目不转睛盯着快如飞轮的绳索时,他猛地一丢,片刻之后远处的木盘应声而落,惊得我不由得叫出来!

    “投石索!”

    我越来越兴奋于这群巴塞尔山民的独门绝技,抚掌大笑着:

    “您的父亲伯爵大人,一定很为自己的子民骄傲,上帝啊,他们实在太令人惊讶了,好像怀中揣着百宝箱似的!”

    奥登虽然搞不懂公爵大人,为什么会对这帮桀骜不驯的山民感兴趣,但能凭借他们而得到上位贵族的青睐总是好的,他激动地搓着手掌,试探的接过话茬:

    “这是山民们打猎时候的小玩意,在近距离内的杀伤力不亚于弓箭,几乎没多少成本,在巴塞尔无论男女老幼都可以来上两下。”

    “全民皆兵!”

    我再次吐出两个奥登听不明白的单词,不过他清楚自己已经成功的让公爵大人对巴塞尔刮目相看,这样的话父亲该高兴了,至少不必担心奈梅亨会因为巴塞尔曾经的背叛,而惩罚这个弱小的领国。

    我抚摸下巴沉吟着,左思右想还是打消脑海中的想法,望着排成队列后蔚为壮观的心电图默默叹口气。

    本来我想同奥登商量花钱或者用等价的东西置换,将巴塞尔山民组成的军团悉数买下作为自己的部队,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特殊背景。

    农民无论是自耕农还是卖身的农奴,连同他们耕种的土地,全是领主的私人财产,自耕农相对来说身份是自由的,不过由于他耕种领主的土地并向其缴税,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算依附于贵族的某种浮财。

    面前这一千名老少不一的农民都是强壮的劳动力,承担着开垦土地和纳税服役的义务,就算巴塞尔伯爵迫于压力委曲求全的把他们卖给或者送给我,心里必定不会好受,奈梅亨还得担上恃强凌弱掠夺人口的恶名。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通过没脸没皮的原始积累腰包鼓了,迫切需要的是重塑自己的形象,以便博得贵族圈子的衷心认可和推崇,为将来一步步登上权力巅峰积攒人气和口碑,而不仅仅是当下众人屈从于奈梅亨强大军力和财力的表面卖乖讨好,背后冷箭暗刀。

    “巴塞尔的勇士们,诚如刚才介绍的,我是奈梅亨公爵兰迪,也许你们中间有的人听说过那片莱茵河畔的平原,没错,我们都享受着莱茵河富饶的馈赠。”

    我清清嗓子,突然大声做起自我介绍,弄得奥登他们莫名其妙:“因为共同的敌人,我们不得不放弃和平的生活,告别亲爱的家人,奔赴异国他乡的战场,请相信我,上帝会眷顾真正的勇士,也会赐福于你们的家人。”

    “这次作战,作为奈梅亨的坚定盟友,我们将为你们提供代步的马匹以便能保证行军的速度,今晚是开拔前最后的狂欢,酒肉无限量供应,别慢待自己,上帝的勇士们!”我挥舞着胳膊,引导人群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当夜,奈梅亨打开修道院的仓库,把里面囤积的美酒佳酿分给所有士兵,彻夜的狂欢开始了,甚至不少附近的居民也加入进来。

    不开心的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修士和羁留此地欲哭无泪的商人,他们被强征所有的马匹以及驴子充作军用,除得到些没啥市场的奈梅亨金币,以及公爵保证归还的空口承诺外,啥都没捞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