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人,即便我相信你说的,齐王对此事一无所知。可是你想没想过,你瞒着齐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旦败露之后,会给齐王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恐怕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跑不了吧。齐王得知此事之后对你会有什么样的想法?难道你就不怕齐王发怒吗?”左懋第忍不住问道。
钱枫林沉默片刻,凄然一笑:“为下属者背着主君行事自然不会有太好的下场。钱某也曾熟读史书,知道尊者之忌。
齐王忠义为名声所限,哪怕屡受猜忌宁愿远赴海外,也不愿做出有悖陛下之事。陛下重新临政,把长城以外的国土封给齐王做藩国。若无意外,齐王会听从陛下的旨意,余生会在无尽的厮杀中渡过。
可满人、蒙古人,长城以外的踧虏何其多也,哪里杀得完?而没了大明没了朝廷的支持,齐王再过神勇,又能征战到几时?将士们跟随齐王征战累年,他们需要又是什么?
而三百年的大明到了今日已经弊端丛生,也到了该改变的时候,陛下他刚愎自用,不会给大明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只会把大明拖入一个又一个深渊。
钱某读书人出身,熟读圣贤之书,知道应该忠君。可是钱某更知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
舍去年老无用的昏君,把年轻有为的雄主推上宝座,对现在的大明来说是最有利的事情。
故钱某的作为并非只为了一己之私,为的是整个天下。所以,哪怕惹得齐王震怒,落得个没好下场,钱某也绝不后悔!”
看着钱枫林坚定的面容,听着他铿锵的的话语,左懋第却微微摇头:“你说的倒是好听。可是难道你没有想过,你的行为会给天下百姓带来多少灾难,福建以及以后的浙江兵连祸结,又会死掉多少人?这便是你说的大义,这便是你说的为天下百姓着想吗?”
钱枫林冷冷道:“欲行大事,容不得妇人之仁!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此举的另一个用意。
扮做叛贼攻占福建浙江逼迫朝廷只是一个用意,另一个用意便是要借此机会,彻底清除东林党的根基!
大明近三百年来,党争不断,文官统治朝廷,乡绅统治乡野。这大明与其说是朱家的天下,更不如说是士绅们的天下!
朝廷国库一贫如洗,天下百姓嗷嗷待哺,天下七成的土地、九成的财富都掌握在士绅们的手中,所以若说天下之大害非士绅莫属!而天下士绅势力最庞大的地方便是江南。湖广江西已经糜烂,福建的士绅也基本上被清除,只要我再借着叛军的名义攻入浙江和苏松,士绅的根基便会被彻底清除。
然后再由齐王掌控朝廷宣布改革,彻底取消士绅特权,阻力将会减消大半。
虽然此举会使大明最富裕的地方糜烂,可整顿之后只需要数年时间,便会重新焕发出活力,那时的大明将会是最强盛的大明,再不是现在这种国贫民贫只有士绅富的局面。”
一番话从钱枫林口中说出,令左懋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眼中的谋逆行为,竟然还有这么深的用意。此举不仅是要篡夺大明的权力,还要一举消灭天下的士绅啊!
一股寒意从左懋第脊背处升起,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齐王要和天下人所有读书人为敌,而左懋第自己也是读书人的一员,也是既得利益者啊!
仿佛清楚左懋第心中所想,钱枫林淡淡道:“齐王并非是要和天下读书人为敌,也非要杀光天下士绅,而且士绅也不能代表所有读书人,督师大人您也是进士出身,当知道科举是一座独木桥,天下的读书人何止数百万之多,九成九的读书人是没有功名的!治理天下需要读书人,齐王他只不过想取消士绅的特权罢了。
若是士绅没有特权,天下不会再有那么多的土地兼并,田税将会成倍增加,若是士绅没有特权,经商也得同样缴纳商税,国库的收入便会成十倍的增加。国库有钱,便是遇到灾荒也有钱赈济,何至于出现流民遍地的情况?国库有钱,便能征召足够多的强军,踧虏又岂能再威胁到大明?”
原来如此!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钱枫林,左懋第陷入了深思,现在的他再也无法指责对方!
行着阴险忤逆之事,怀着的却是为国为民的心肠,这样的人如何去指责,又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指责?站在忠君的道德高点吗,左懋第不愿做那样无耻之人。
而现在对方已经把所有的计划合盘托出,现在便到了自己选择的时候。左懋第知道,若是自己不肯认同对方的行为不肯入伙,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而自己是否认同对方的行为呢?左懋第问着自己的内心,发现自己竟然隐隐有着丝丝的兴奋,隐隐期待看到成功以后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于是,他便果断开口道:“钱大人深意,懋第知道矣,愿附钱大人尾翼。”
嗯?就这么说服了?钱枫林愣了一下,展颜笑了。果然,王寅临行前说的很正确,这左懋第可不就是半个自己人吗。
“有督师大人配合,咱们的计划将事半功倍!”钱枫林笑道。
左懋第问道:“钱大人,不知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钱枫林微笑道:“咱们并不需要做什么,郑家很快就会完了,咱们只需要封锁住消息,叛军的底细不被朝廷知道就行。叛军攻占安平之后,会向北攻打福州,到时咱们乘船便前往杭州,配合着叛军攻占浙江。”
左懋第微微摇头,苦笑道:“没想到我堂堂东南总督,竟然成了叛军的奸细,有咱们配合叛军,叛军攻城掠地何其容易也!”
ps:今天学校举行期末考试,监了一天的考,实在有些疲累,一晚上才写出一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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