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唇枪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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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抵达大胜关,水寨还未搭建好,关城狭**隘,陈越选择了在最大的四桅盖伦战舰上接见了朝廷谈和的使者左懋第。

    左懋第是傍晚出的南京城,出城没一会儿天就快黑了,再在城外江边宿了一夜,才乘船往上游出发,大战将起,原本热闹的南京城外一片萧条,特别是南京西南侧城外,更是连一个行人客船都没有。

    若是真的打起仗来,兵连祸结、生灵涂炭,还不知道会给百姓们带来多大的灾难,看到这个情景,左懋第坚定了一定要劝阻陈越攻打南京的决心。

    乘船逆流而上,任是船帆全开、船夫拼命划船,半天时间也才行进了不到二十里,然后便见到前方出现数以百计的战船,几乎铺满了长江。

    有数艘战船飞速驶来,盘问底细,得知是朝廷派出的使者之后,一艘战船飞速回去报信,另外几艘夹着左懋第的座船向大胜关驶回。

    左懋第站在船头,看着面前的庞大船队,数以百计的战船绵延十多里,一眼看不到头。而最前面的战船已经驶入港口,无数的士兵正在扎营,座船在船队中驶过,看着身边经过的高大如楼的战船,看着那高耸入云的桅杆,以及桅杆上挂着的如同云朵一般的船帆,左懋第微微有些头晕。

    一眼看去,光是进入港口的这种大海船便有七八艘,后面赶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而当座船靠近齐国公的座舰,当左懋第顺着绳梯往这艘高大的战舰上爬时,他更见识到这艘战舰是多么的庞大!距离江面足足两三丈的高度,已经和城墙差不了多少。朝廷手中还有操江水师,由怀远侯常延龄统领,可左懋第知道,操江水师的船只和这艘船相比,那真是婴儿和大人的区别,恐怕被脚下的巨舰轻轻一碰,操江水师战船便会七零八落吧!

    顺着绳梯好不容易爬上了甲板,左懋第一眼便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蟒袍的年轻官员站在甲板上,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正是齐国公陈越本人。

    陈越之所以亲自迎接并不是左懋第多么重要,而是他敬佩另一个时空的左懋第的为人。在另一个时空,左懋第为官清廉爱民恤民这且不说,让陈越佩服的是其民族气节。

    清军入关占据北京、饮马黄河、意图南下,福王朝廷偏安江南,面对满清的强大攻势,福王朝廷梦想着偏安东南,福王以及马士英执意与满清和谈,满朝文武谁都不敢当这个使节,这个时候兵部侍郎左懋第挺身而出,主动请缨,要求持节北行,阻止满清南下。

    在北京,左懋第代表南明和满清唇枪舌剑进行谈判,始终不辱使命不失气节,奈何大势之下,非人力所能挽回,满清灭明之决心也非左懋第所能阻止。

    很快清兵大军南下,福王朝廷灭亡。左懋第作为明朝使者被关押着,佩服其能力气节,满清摄政王多尔衮多次派人劝降,派出已经投降满清的左懋第堂兄左懋泰,甚至是已经得到多尔衮重用的洪承畴。

    左懋第亲笔画了一幅苏武牧羊画像,挂在墙上以自励,痛斥其堂兄不忠不义,与其割袍断义断绝了兄弟关系。而对于来劝降的洪承畴,左懋第说:“此鬼也。洪督师在松山死节,先帝赐祭九坛,今日安得更生?”洪承畴只能惭愧而退。

    劝降不成,满清把左懋第下了水牢施以酷刑,然后押赴菜市口处死。在明末群臣之中,若论气节论忠心,左懋第不在史可法之下,而其个人的能力更在史可法之上。

    当然这一切这一世都为发生,崇祯并未和满清议和的打算,左懋第也没有出使北方。而是先任给事中,后当了光禄卿,因个人才干得到了崇祯的信任重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当上了兵部侍郎这样的高官。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要想强盛,就需要这样有气节的人,对这样的人,陈越总是非常的佩服。所以,他才不惜亲自相迎。

    看到陈越站在甲板上相迎,左懋第愣了一下,心中也隐隐有些感动。因为以陈越今日之功绩之地位,便是见到了首辅史可法也无需主动见礼。整个南京城中,地位比陈越高的根本没有。朱国弼之流爵位虽然可以和陈越比拟,功绩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感动之后,左懋第心中也有了和谈成功的信心。既然陈越尚能做到礼贤下士,说明其本人并未失去理智,说明可以谈。

    二人见礼之后,陈越把左懋第让入甲板中间的官舱,这是最大的一个船舱,正是陈越的指挥中心。

    船舱内,一帮参谋司的官吏们正忙个不停,传令兵更是进进出出,忙碌却有序,紧张却有条理。

    “战船之上条件简陋,没有专门的会客场所,左大人见谅。”船舱的边上有一张八仙桌,陈越伸手请左懋第在桌旁坐了下来,等侍卫送上茶水,陈越笑着开口道。

    左懋第看着忙碌有序的官吏们,再想想刚刚见识到的巨舰大炮,以及船上持枪肃立的精锐士兵,整个港口虽然忙乱却一切有序,根本不是京营那些老爷兵能比,隐隐然一副强军的模样,便是左懋第一生所见到的军队,也都没有这么精悍,不由得赞道,“齐国公治军有方,下官真是叹为观止。”

    “左大人过誉了,左大人您代表朝廷前来,却不知朝廷有何旨意?”陈越笑着问道。

    “朝廷的旨意?齐国公,朝廷的旨意您还肯听吗?”左懋第收敛了笑容,正式进入谈判状态。

    “那看要看是哪个朝廷了,若是陛下的朝廷,本公自然是听旨的,若是什么唐王潞王之流的藩王的朝廷,却与本公没有什么干系!”陈越冷笑道。

    “这么说来,齐国公您是不满朝廷选立藩王这才起兵吗?”左懋第问道。

    “是,也不是。”

    “怎么说?”

    “陛下无后,自然应该立储,可这天下是陛下的,立谁为储理应由陛下做主,尔等无权插手越俎代庖!当然你会说陛下中风昏迷无法说话更无法指定谁为储君。可是陛下为何会中风昏迷,三皇子为何会被杀?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还是有奸贼做出这等恶事?

    尔等朝廷大员不思查明原因,却只顾自己的利益,只顾投效新君获得拥立之功。左大人,本公素闻你清廉爱民、以忠事君,可本公问你,当你积极参与拥立储君时,可曾想过被害得中风昏迷的皇帝,可曾想过惨遭杀害的三皇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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