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现在很了不起,因儿子陈越之功,陈江河被破格提拔为游击将军,神机营左哨指挥,属下士卒一千余人,负责把守西便门。而儿子陈越,则以军户的出身当上了只有文官才能担任的按察使经历、西山兵备道,虽然只有七品,可京畿以西直到太行山数县军务均归其掌管,可谓权力极大,就是副将总兵在其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昔日的破落军户,短短数月间便飞黄腾达起来,父子俱为高官,家里又有垄断了整个北京城的蜂窝煤生意,可谓财源滚滚,对比今昔,让人不由得生出嫉妒羡慕之心。
嫉妒也好羡慕也罢,在陈江河面前都转化为浓浓的笑意!
陈江河在人群中矜持的笑着,不时的笑谈几句,众军官们便陪着哈哈笑了起来。
看着众人对自己的巴结恭敬,再想想昔日自己落魄时无人搭理,陈江河心中感慨着,这一切都是因为儿子阿越的缘故啊。陈家今日情形,除了家底尚薄以外,已经撵上了当年最盛之时,可这一切却和自己关系不大,自己不过是搭儿子的东风才得以当上这个游击将军,想想陈江河心中颇不是滋味。
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眼睛往城外望去,就在今日,阿越将进城面圣,并接受西山兵备道的官职。
“江河兄不必着急,阿越贤侄肯定已经快到了。”看着陈江河心不在焉的样子,卢文轩微笑道:“想想才和阿越贤侄两月未见,贤侄竟然已经做出了如此的功业,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两月前陈越被任命为西山巡检,陈江河也当上了千总,卢文轩主动拜会了陈江河,因为卢文轩的帮忙,陈家才能化险为夷,免遭囹圄之灾,陈江河自然得承情,两家的关系便恢复如当年,不,比之当年还要好。
今日陈越回京,卢文轩便赶到城头,陪着陈江河一起等着。
“阿越能有今日,还多亏贤弟你的帮助啊。”陈江河回过头来,冲着卢文轩笑道。
“哪里哪里,阿越英姿勃发、才具过人,绝非久居人下者,既是没有我也肯定会化险为夷的。”卢文轩谦逊的笑道,对陈江河能记住自己的情很是高兴,更为自己当日做出的选择而自豪。瞧现在的情形,陈家会越来越发达的,搭上他们的关系,也许自己将来的职位能更进一步。
就在谈笑之间,就见远方一队人马远远行来,前面一杆赤色的战旗迎风飘扬。
“来了,来了!”城头众人欢呼了起来。
远处的人马越走越近,当前是三十余骑骑兵,清一色的辽东骏马,马上的骑士盔甲鲜明,浑身的锐气。
骑兵之后则是二十多辆造型怪异的大车,每辆车的一侧安装着四尺高厚厚的木板,另一侧则和普通车辆一样,每辆大车均由马匹拉着,看拉车的马匹,竟然和骑兵胯下的战马别无二致,什么时候战马充作挽马了,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难道这是战车?可有和京营的战车不太一样啊?”城头一个军官喃喃的说道,看似战车,可这些战车的模样实在太丑。
“快看,他们的队列好整齐啊!”另一个军官叫道。
整齐,非常的整齐,就见战车之旁,行走着三列士兵,从城头看去,两百余士兵走成了三条直直的线条,线条中间没有弯曲不齐,就像用墨斗崩出来的墨线一样。
再仔细看去,就见所有的士兵脚步很齐,几乎所有人都是同时迈出同一边的脚,脚落在地上,发出整齐划一的“踏踏”声,几十匹战马的蹄声亦不能掩盖!
虽然只有二百余人的队伍,可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城头众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谈笑,一个个默然的看着这支队伍渐渐的走进。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果然不愧是能打败八旗兵的军队啊!”城头,一个军官喃喃的说道。
其他军官们也都默然无言,先前他们还不理解为何一支巡检司的弓兵能够打败满鞑骑兵,缴获那么多首级,总以为是机缘巧合,或者恰巧满鞑集体生了病,比如集体吃坏了东西拉肚子,这才让他们捡了漏。现在看来,这支队伍能打败满鞑不是没有道理。
城下,陈越骑在枣红色战马上,看着不远处的西便门城楼,脸上露出了微笑。
不过区区数月时间,自己又一破落军户,先是巡检,现在竟然做到了兵备道,掌管数县军事,想想简直像做梦一般。兵备道,放在后世应该是军分区司令这样的职位吧,最少是大校军衔!哦,不,现在的自己不是武将,而是文官,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自己,竟然当上了只有进士才能当的高官,恐怕整个大明算是独一份吧!陈越自己的心里不由得暗自得意。
“正平兄,你带着大家就在煤场宿营。陈平陈岩,你们俩随我进城。”
在满洲鞑子没有撤退之前,北京城门是不会打开的,哪怕是满鞑距离北京很远,城外数十里根本没有满鞑的军队。因为没有人敢冒着城破的危险。故陈越入城面圣不能由城门进入,只能选择坐吊篮吊上城头。
属下这二百多西山军战士是没法跟着进城的,只能把他们安置在城外,好在有煤场在,煤场连同旁边的大院数十间房屋,足以装下这二百余人。
军队由杨正平带着向煤场走去,陈越下了战马,带着陈平陈岩步行走到了城下。
城头早已放下了巨大的吊篮,三人坐上了吊篮,向着城上而去。
跨上了垛口,跳到城墙之上,陈越一眼便看到了殷切看着自己的父亲陈江河,不由得双膝跪倒,眼眶湿润了起来。
“好孩子,快起来!”陈江河一把扯起了陈越,双手把他抱在怀里,用手重重的击打着陈越的后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