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安夫人其实已经沐浴过一番,穿着睡袍躺在榻上略作休息,只是心中因为李芮的事情烦闷还未入睡, 否则这个时辰她早就上床就寝了。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还听见秋月来向她禀报, 大少爷李亦珏过来传话,让她到外院李孝泉的书房去一趟,现在就去!
安夫人眉头一皱,直觉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怕是李孝泉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生自己的气了,只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却都要面对的,再说了, 她这么多年来早就已经摸清了李孝泉的脾性, 对付他这样的人毫无压力。
于是, 安夫人略略思索了一下,便对秋月说道:“给我寻件披风来, 掌灯,我们立即就去外院书房。”
秋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问道:“夫人, 您还未更衣呢, 就这么……”
安夫人一皱眉, 赖嬷嬷不在身边还是有诸多不便的,若是赖嬷嬷还在,便绝不会问这样的蠢问题。可是秋月也算是个可造之材,又配了自己心腹二管事安武的大儿子安天, 也算是自己面前现在第一得用的人了,也要提点提点她,算是让她多一些成长和历练:
“秋月,事出反常即为妖,大少爷何时这么晚了还到我院子里来传我,却是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急匆匆的走了,还让我立即到老爷外院的书房去?必然是老爷因为什么事情脑了我,且这件事大少爷还不好帮我开口,便避嫌地离去,免得老爷知道了以为大少爷和我通风报信,心里怨气更重。
这种时候我就该赶紧去外院书房,不必费心思穿衣打扮,老爷也没有心思看,反而看到我盛装出现会更发怒。反而我这么素面朝天地去了,老爷一看就知道是大半夜把我从床上惊醒下来了,反倒会怜惜几分,怒气也先消了几分。”
秋月立即跪倒在地上,说道:“奴婢该死,夫人做法自然有大道理,奴婢见识浅薄,却还妄想左右夫人的意见,着实该死。”
安夫人轻轻一笑,秋月并不是跟着她的人里面最聪明的那个,但是她欣赏秋月的忠心以及小心谨慎,此时见到秋月认错心中也是熨帖了,淡笑着说道:“你也是忠心护主,一心为了我好,何罪之有?不懂日后好好学就罢了,只不过是些小道,你慢慢的也就会了。
好了,赶紧出发吧,再不走可就时辰晚了。”
一旁的小丫鬟早就在安夫人和秋月说话的时候找好了披风,秋月站起来立即将披风给安夫人披上,然后扶着安夫人,让小丫鬟掌灯在前面带路,一路疾行到了外院书房。
安夫人敲了敲门,好一会儿之后,书房里面才传来了李孝泉有些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安夫人迅速调整了表情,从淡然的面孔换成了一副受惊的表情,轻轻推开门一个人走了进去,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李孝泉,问道:“老爷,这么急着招我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遇到什么难处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求求族长夫人”
李孝泉一抬眼就看到自己的夫人这么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脸上未施粉黛,头发也是披着,身穿着睡袍,仅仅裹着一件披风就过来了,怕是以为自己遇到什么难处,甚至愿意为自己向安氏族长夫人低头。
顿时,他心中的气就消了三分。他对这个将他的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妻子还是颇为满意的,她这么二十几年来也确实是一心为了这个家好的。或许,李芙拒婚齐王府的事,她并不是带着坏心做的,只是妇人见识浅薄而已。
不知不觉间,李孝泉想要狠狠教训一下安夫人的想法已经有了一些动摇,但是他还是板着脸说道:“齐王府那边是怎么回事?芙儿的婚事是怎么回事?夫人你可是好心计、好手段啊!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安夫人适时摆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似是不明白李孝泉所指合适。
李孝泉有些恼怒,站起来对着安夫人提高了声音说道:“齐王和安贵妃娘娘曾经向芙儿提过亲,意图让芙儿做齐王庶妃,是也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偷偷拒绝了?是不是见不得芙儿好?你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安夫人一脸震惊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孝泉,眼泪刷地就下来了,然后她低头试泪,声音哽咽,万分委屈地说道:“老爷这是怪我?可是芙儿的婚事明明是老爷答应了的,我当时可是问过了老爷才给芙儿定的亲事。我嫁入李家这么多年,一直殚精竭虑,一直以老爷为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李家好,可是没有想到二十多年了,却得了老爷这么一个评价,呜呜呜。”
李孝泉有些傻眼,芙儿的亲事是自己定的,有这么一出吗?自己怎么不记得?
不对!安氏绝对没有在自己面前说过齐王和安贵妃求娶芙儿为庶妃的事情,若是有,自己怎么会不记得呢?
李孝泉想到此节便怒斥到:“胡说,你什么时候与我说过!你明明就是瞒着我!”
安夫人抬起头来慢慢解释到:“老爷,您忘了?那个时候刘家太太觉得芙儿不错,向我透露了结亲的意思,我觉得刘家的嫡次子不错,便向您禀报过的,问您是应了这门亲事还是再等等,您也觉得满意,于是就应了。待到安贵妃回家省亲的时候,便带了芙儿去给刘夫人相看,我们当时就说定了亲事,还交换了信物。待到后来安贵妃娘娘再召见我的时候,也只是问了我膝下有几女,是否定了婚事,我也如实答了,后来娘娘就没有再和我说什么,我就跪安了,什么想要聘芙儿为庶妃,这是哪里传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李孝泉皱眉,安夫人这么一提,他也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安夫人当时说了刘家嫡次子的情况,问自己是否要再等等有没有更好的,自己当时确实觉得不会再有更好的人家了,让夫人直接就定下来亲事。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了?到底是中秋宴之前还是之后?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年,李孝泉有些记不清楚了,难道真的是巧合,安贵妃得知芙儿已经定亲了,就没有再开口和自己的妻子提起亲事,自己的妻子竟也是不知道的?
李孝泉再问道:“可是外面怎么都在传是你拒绝了齐王和安贵妃想要聘芙儿为庶妃的意思?还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安夫人愣愣地看着李孝泉,不可置信地说道:“老爷,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这怎么可能!不说我不可能拒婚,便是刘夫人,若是现有安
安贵妃向我求娶这么一桩事情,她还敢向我家提亲吗?你也不是不知道刘家在生意上很是会钻营,消息灵通得很,也惯是会见风使舵的,老爷,你便是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刘家的判断啊!”
李孝泉一愣,倒是漏算了刘家,当时若是真有这么一桩事情,刘家怎么还敢驳了安贵妃和齐王的面子来提亲?肯定是夫人说的是对的。
他却是漏算了,消息的泄露也是有时间差的,当日中秋宴之后,安贵妃和齐王哪里会把这种丢脸的消息自己捅出去,刘夫人怎么会知道呢?等到日后消息慢慢泄露出来,大家知道真相,刘家也早就和李芙定亲了。更何况当时齐王还没有现在的威势,只是一个庶妃而已,她们李家和刘家也不必买齐王的帐,却远不是现在这般的情势。
李孝泉陷入了安夫人的思维中,被安夫人牵着鼻子走,便是老脸一红,觉得自己委屈了妻子,佯装咳嗽了几声,还是道了个歉,说道:“夫人受惊了,却是我大惊小怪了,听风就是雨,冤枉了夫人。”
安夫人叹了口气,有些哀怨地看了李孝泉一眼,然后轻声说道:“我却是没有什么委屈的,自古便是嫡母难为,便是做得再好,别人也只以为你是个黑心肠的,心中想的都是一些坏主意。只是有些心疼我们芮儿罢了。”说道此处,安夫人却是真正地伤心了起来,哀怨的表情也越发真挚了:“芮儿的亲事我当初看着也是好的,更是贪图了申家‘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规,也没有好好打探过他们家的情况,便匆匆忙忙为芮儿定了这么个婚事。却没有想到芮儿和姑爷却是整天吵吵闹闹的,可怜芮儿在家中从未受过气,出家后哭着回娘家的次数却是数也数不过来。”
李孝泉心中更是慌乱,他想到了自己二女儿李芙嫁过去刘府之后便和丈夫如胶似漆、恩爱异常,时不时就往家中送些价值不菲的礼物,便是自己书房里面好几件珍贵的摆设都是芙儿送来的,想来她在刘家的日子定是过得不错。再加上今天听说她有了身孕,地位定然更加稳固了,她能有这么好的亲事,也全靠夫人为她奔走筹谋,放眼整个京城,有庶女能嫁给嫡子,且还过得这么幸福的,自己的芙儿是独此一家,可见夫人为芙儿的婚事却是用了心思,花了大工夫的。
可是自己竟然还敢这么怀疑夫人,实在是大大的不应该。
于是李孝泉也只能红着老脸说了些磕磕巴巴的好听话,好不容易才把安夫人哄乐了。
安夫人却是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既然把话和老爷说清楚了,那么我就回去了,不打扰老爷的正经事。”
可是出了门之后,安夫人的脸色就是一变,她背对着外院书房,在李孝泉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就李孝泉这样的心智,还想和她斗?她早就料到这件事会有被李孝泉知晓的一天,也早就想好了不知道多少种应对方案,此时骗偏李孝泉简直易如反掌,完全不会对她的地位造成任何影响。
为什么古语云:“疏不间亲?”就是因为亲人太明白你的脾气,也更好糊弄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不好意思昨天没有更新。
安夫人不是那么容易暴露滴,你们有没有猜中啊?哇咔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