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深吸口气,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了。
她对那师爷道:“去给南直隶总督去个信儿,就说这里发生命案,让他派人来一趟。”
说到底她也不是松江府的现管,这跨省办差的事还是得经过总督徐泽海的同意。对于徐泽海本人她是不怎么了解的,只是听人说这是有名的难缠的货色,年纪不大,屁事倒多。
那师爷笑着应道:“回大人,刚出了事就已经快马到南京去了,这总督大人也就是个把天的时候怕就有回信了。”
郭文莺点点头,稍微一忙活就到下午,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一帮人光顾着说话,连午饭都没用呢,她也懒得再留人,索性挥挥手,让人都下去了。
等人都走后,路唯新走过来伸了个懒腰,“我说文莺,你这个总督当的也真是够受罪的,福没见你享多少,屁事倒是不少。”
郭文莺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啊,别人还以为我这总督的官是大风刮来的呢,我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坐享其成,真真是想瞎了他们的心了。”
她这话说得颇带怨气,自从到了东南,她就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还得经常被人说三道四的,也不知她这总督做的有什么意思?
两人说了会儿,有府衙的差人送上吃食,就着稍微垫了点肚子,然后接着追查王大人的死因。只是找了一天所找的线索都是有限的,只隐约觉得此事和那个斗篷男脱不了干系。到底是谁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其目的是什么还真是令人忧虑。
查了一天都没结果,郭文莺只得让人回福州把张明长调来,这般松江形势太过复杂,没有人帮忙是真的不行的。
到了次日又召集松江官员议事,这回来得人更多,附近几个州府的官员都得了信前来拜见总督大人。若是平常的总督来了,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热情,可郭文莺不一样,谁叫她是皇上跟前最大的红人呢?她和皇上的关系,不知被人编成段子,传出去多少里了,那绘声绘色,形象生动的,都能唱一台大戏了。就算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怎么也得过来瞧瞧吧?
郭文莺对这些人真是烦不胜烦,本来她就事多,松江府的码头没建起来,就遇上这种事,简直就是伤口上撒盐,她哪儿有心思应付这些官员啊,就都一股脑的赶了出去。有求见的,一概不见。
就这么又过了一天,南京那边终于有消息了,有快马来报,说南直隶总督徐泽海已经启程,不日就会到了松江。
郭文莺听得很是皱了皱眉头,本来她以为徐泽海不会来这么快,倒没想他也是个急性子,这般着急毛慌的跑来,可是因为出了命案这么简单吗?
只可惜徐泽海是来得真快,还没等她猜透怎么回事呢,人就已经到了松江了。
郭文莺是不想出城迎接的,两人同为总督,倒也犯不上给他这个面子。可这徐泽海真能出幺蛾子啊,到了松江府城门口,突然轿子就坏了,他以摔伤受了惊吓之名,说什么也不肯进城了。说是自己和松江犯冲,出门没有看黄历,不能在此地久留,嚷嚷着叫人调转,回南京去。
出了这种事谁敢欺瞒?有人往府衙送了信儿,让总督大人给拿个主意。郭文莺听得直牙痒,难不成谁出门必须得翻了黄历才能出来吗?
这人简直就是有病的厉害,到了城门不进城,这是纯粹给她难堪吗?她本来就憋着满肚子火气呢,这会儿哪儿来把持的住,立刻点了一些侍卫,跟着她一起出了城。
刚到城门口,郭文莺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位本来还叫嚣着受了重伤的南直隶总督徐泽海,就坐在城外的树荫底下,让人给支了个躺椅,在那儿一边吃着瓜果,一边哼着小曲,那姿态别提多潇洒,多如意了。
郭文莺心里这个气啊,要不是顾着自己身份,真想上去给他两巴掌。
说起这徐泽海她也是认识的,这也是个奇葩的不得了的人物。此人是琥国公的独子,今年二十八岁。不过他却不肯继承琥国公的爵位,非得说什么白来的没意思,要凭自己本事闯出一片天地来。他这么说的,倒也真做到了,从十四岁就考中进士之后,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做起,然后一路升到了现在的封疆大吏,南直隶总督。
自来直隶总督都比别省的总督高半级,无论南直隶还是北直隶,因担着京畿重任,都是要地,自比别处更受人器重。
不过这南直隶也是奇怪,本来可以划到江苏,却单单僻处这么一块地成立南直隶,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地方,却不知为何还特别受朝廷看重。
她记得历史上明朝行政区域划分为两京地区,区别于北直隶。不过此地经济繁荣,税赋居全国之冠,文化昌盛,崇文重教,半数以上官员厨子江南贡院。也难怪这徐泽海敢在她面前这么托大了。
强压着怒火,她走了过去,对着那微眯着眼假寐的人微微一笑道:“徐大人真是好悠哉,这是打算在城门前打个盹吗?”
徐泽海抬抬眼皮看是她,倒也没显得多么惊慌,他微微撑了撑身子,“郭大人,真是抱歉啊,刚才在城门前,轿子脱了底,把我摔了好大一跤,这会儿都爬不起来,恕本官无礼,就不给大人赔罪了。”
“哪里,哪里。”郭文莺嘴上谦虚着,心里却不知骂了他多少回。虽也知道这徐泽海是故意刁难,但也没甚办法。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从轿子里摔出来的,他说受了伤,谁又敢说没受伤呢?
她道:“徐大人身子不便,我也不敢强求,不如让人把徐大人搀扶进城如何?”
徐泽海忙摇头,“这如何使得?我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进城的,我查了黄历,今天进城必将遭无妄之灾,我可活的在意着呢,不想这么快就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