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赶忙说道:“是。”
江帆又说:“樊记,我有几张照片,刚洗出来,您帮我看看,够不够参赛资格。”
樊文良一听,高兴地说:“哦,那好。”说着就随江帆往他办公室走。
江帆回过头说:“小丁,你也过来吧,指点指点。”
丁一看着江帆,小声说道:“我哪够资格啊。”
江帆笑了,冲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丁一把脸盆放到楼道的边上,就跟着他们进了江帆的办公室。
江帆拿出一个档案袋,掏出几张照片,给樊记看。
樊文良一张张的看着,说道:“不错啊,江市长很有艺术功底,藏而不露啊!”
江帆笑了,说道:“哪有什么艺术功底啊,还不是响应号召,赶鸭子上架,要说艺术功底,您和小丁的法那才叫真正的功底,我这不叫功底,充其量叫复制,因为美好的东西就在那里,我只需一架照相机就能把它复制下来。”
樊文良看着丁一笑着说道:“咱们的江市长是不是谦虚的有点过了?”
丁一只是笑,不敢妄作评论。
“我说得是真的。”江帆说道:“如果说摄影也勉强算做艺术的话,我认为这种艺术指的不是摄影者,而是大自然,只要有个照相机就okl。”
“呵呵,小丁,听见了没?有句话说得好,谦虚过度就是骄傲。”樊文良看着丁一说。
江帆笑了,不再继续“谦虚”了。
樊文良手里端详着的是一张亢州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的外景照。他说道:“咱们这个大楼建好后,好多摄影爱好者都拍过,但都不如你这张有气度,有内涵。”
“哦?”
“你看,他们拍的时候我特别注意到了,旗杆上红旗从来就没飘扬起来过,门口的警卫,从来都没这么精神干练过。还有他们拍的时候大都用的是仰角,给人的感觉是在故意夸大它的肃穆和庄严感。这不好。我们是人民的政府,就是要以最低的身姿对待人民。你这张就好,平视角,而且看着舒服,没有那种肆意夸张的压抑,但你又不能不说它有一种神圣的气质,这就是作的内涵。”
江帆由衷地点头赞叹:“您太睿智了!其实,我也有仰角拍的,总是有您说得那种感觉。”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片子,递给樊文良。
樊文良说:“他们拍的都是这样。”说着,随手扔到了一边:“还是这个好,看着舒服,有一种内敛的威严,我强调的这一点是那些普通摄影爱好者无法体会的,只有你这种特殊的摄影爱好者才能体会。”
江帆点点头,他明白樊文良的意思。人民政府,是不需要高高在上的。
这丁一拿过一张麦苗特写,由于是低机位,带着露珠的麦苗显得勃然向上,翠绿而有生机。顶端是刚刚冒出的红日,充满了朝气和一种别样的温暖。
樊记说:“这张不错,能够看出作者的用心。”他就从丁一手里拿过照片端详着。
丁一又把目光落到了一张夕阳的片子上。近景是已经抽穗的麦田,中间是弯曲的淌着细碎金光的万马河,远景是远山。红彤彤的夕阳,把四周层层叠叠的云都染成了耀眼的殷红,所有地平线上的一切,都被如血的夕阳镶上了金边,远处的村庄静谧而不乏温馨,很容易让人想起暮归的人们。尽管夕阳的绚烂被定格在一张小小的照片上,但是整个片子色调凝重、大气,夕阳那无以伦比的瑰丽让人炫目,霎那间就触动了丁一心底里那深沉的情感。
这时,樊记又从丁一手里拿过夕阳的照片,看了一会说道:“这张也不错,很大气。对了小丁,我考考你,在没有任何地面参照物的情况下,怎样区分朝阳和夕阳。”
丁一接过片子说道:“这个应该是日出,早晨的太阳艳丽,夕阳殷红,还有点玫瑰色。另外早上的太阳不如夕阳个大。夕阳落下去的时候从视觉上看会变扁,夕阳从气韵上看色彩应该更加深沉、凝重,这张应该是夕阳。”丁一说着,把手里那张有麦穗的照片给樊记看。
“呵呵,你观察的很仔细。”樊记对比着说道。
这个问题本来就难不倒她,她太熟悉夕阳的一切了。
在丁一说话的时候,江帆温柔地看着她,心里就有了一种特别的向往……
这时,丁一看见樊记手里的照片背后有一行铅笔字,仔细一看,上面写着:1992秋,万马河南岸。她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位置。
五一前夕,北城棉纺厂公开招聘副厂长的活动正式开始。在这之前,组织部干部科和组织科已经提前帮助他们审议并完善了所有程序。等到了竞聘开始那一天,卢辉带领彭长宜和组织科长三人参加了竞聘会。
彭长宜是第三次进入这个棉纺厂,只见大门口的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市领导莅临指导工作。”北城区党政班子成员全部到场,并早已等候在厂部。
首先是朱国庆过来和他们一一握手,其次是副记任小亮。
任小亮握过卢辉的手后握住彭长宜的手,看着他说道:“长宜,我来北城后,你可是一次都没来看老兄我呀。”
彭长宜不敢正视任小亮,因为他长的太漂亮了,漂亮的油头粉面,漂亮的不像男人。白净细腻的皮肤,完美无缺的五官,尤其是那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未说话先带出三分笑意。
这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每一个男人走近他,都会在心里感慨造物主对他的偏护和对自己的刻薄,居然给了他这么一幅无可挑剔的俊秀容貌!
如果硬要去在这张漂亮的脸上跳出毛病的话,那就是在他流盼的目光中,透出的是绝顶的聪明和机巧,他看你的时候永远都是“枪口抬高一寸”,握着你的手,热情的跟你说着话,眼睛却看着你头顶一寸以上的位置,给人的感觉就是,此时你并不在他的眼里。
彭长宜不只一次的在想,他看樊记时,目光也是这样“抬高一寸”吗?
彭长宜没有跟别人探讨过任小亮的“一寸目光”,他不知道别人是否跟他有同样的感受。看着那张漂亮的不真实的脸,彭长宜移开目光,故意弯下腰说道:“是老弟我的不对,不想给老兄添麻烦,另外有时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分钟该干什么。”
任小亮笑了:“理解,我也在机关也呆过,除去眼睛闭上那会时间是自己的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听喝的。”
任小亮很会说话,语气温柔亲和,一下子就能拉近和他的距离,只要你不看他,是无法想像他是抬高了目光在和你说话的。
卢辉这时过来说道:“你们俩还这么客气,住的是一排房,一个东宫,一个西宫。”
彭长宜现在住的地方是原来老县委的房子,他在最西边,任小亮在最东边,所以经常有人就这样开玩笑称他们“东宫”和“西宫。”
别看在一排房,他们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交往,而且很少在家见面,一年只互相走动一次,还是在春节拜年的时候。
彭长宜说:“尽管是一排房,但平时根本碰不到任记。”
任小亮说道:“没办法,下边和机关不一样,事无巨细,实在是太忙了。”
卢辉点点头,说道:“这倒是真的,不过怎么忙小亮也不显憔悴,永远都是这么漂亮、精神。”
任小亮一听赶忙拱手作揖,说道:“卢部长,说点别的吧,要不回头我往脸上抹点锅灰?”
“哈哈。”卢辉和彭长宜都笑了。
这时的厂部大院传来了乐曲声,他们便往里走。
在厂部大院的空场上,摆放了一个临时主席台,门前的廊柱上,挂着横幅:“北城区棉纺厂竞职现场会。”
那时公开竞职上岗别说在北城,就是在整个亢州还是第一次。
尽管是公开竞职上岗,但围绕着“公开”也有许多不被人知的游戏规则,这可能就是中国式的公开竞职。不过,对于厂工人来说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毕竟他们手中有神圣的一票,这一票可以投给信任的人。会议还没开始,他们就早早来到院子里,坐在凳上等待着投票的那一刻。
彭长宜发现,这些几百个凳子全部是新的,再看随后到来的市劳人局和司法局公证处的两位同志,就知道朱国庆为这次处办企业竞选做足了功课。所有的竞职人员被事先请到了一间办公室,彭长宜看见那天跟他回老家的李师傅,正在隔着玻璃向外张望,彭长宜冲他微笑着点点头。李师傅名叫李子康,并不是专职司机,而是办公室主任,这次竞职的岗位是副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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