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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早晨,上工时间。
京城某工地。
工头戴着黄色安全帽,顶着俩黑眼圈,背后几个同乡窃窃私语。
“昨天你们谁听到了?小郑这大半夜不睡觉,喝点啤酒,搁那里发酒疯,咋咋呼呼的,咋呼啥呢?”
郑工头扭过脸去,身后几个老乡立刻闭嘴。
郑工头狠狠瞪了起哄的那个同乡一眼,道:“刘老二那帮人呢?看看时间,这都几点了,说过多少次了,赶工期,赶工期,这活要是一个星期之内再完不成,这几百万上千万的损失你们担啊?”
这时,一个脸色黝黑的农民工拨开人群,站出来道:“郑工,刘老二他们昨天去机场接家里一个侄子,说是去办欢迎宴,昨天下午他们就没来上工。”
郑工头脸色一变道:“打电话,谁有他电话,立刻给他们打电话,半个小时,不,十分钟,十分钟之内他们来不了,明天就永远不要来上工了!”
脸色黝黑的农民工立刻掏出手机,“喂,刘老二啊,你们在哪呢?还不赶紧来上工,郑工都发脾气了,你们要是再不来,郑工可是说了,明天让你们直接卷铺盖滚蛋!”
电话对面,一个无奈虚弱的声音道:“俺们被人打了,正躺在医院里,你就是跟俺们天天吃yn白药,俺们也没办法现在就去上工啊,你找二叔……二叔他人现在都还在重病监护室里……哎,医生,求求你一定要帮俺救救二叔啊,俺给你跪下了……求求你了医生,俺给你磕头……俺们都给你磕头……‘啊,别这样,你们别激动,你们身上都有伤,啊,起来,都赶快起来!’……医生,你不答应俺们,俺们就都不起来……”
电话里声音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有很多人,黝黑脸色的农民工听着声音熟悉,不过后来出现的那个女人声音,黝黑脸农民工猜测应该是医院里的女医生。
……
郑工头冷笑:“呵呵,打架,都他妈长本事了!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他妈是京城!最不缺有钱人,当官人的地方!刘老二他妈就是一帮泥腿子,好,好,都给我找事是不?你现在立刻去京城最大的劳务市场,就算是花三倍价钱请人,老子他妈豁出去了,只要有老子在一天,绝对他妈不用刘老二这帮泥腿子!”
黝黑脸色农民工张嘴还要说什么,郑工头没给他好脸色,眼睛一瞥,直接把他嘴里的话给吓得咽了回去。
出门打工,谁也不容易,大家都是为了挣几个辛苦钱,养家糊口。
郑工头怒气冲冲,摔门进了办公室。
几个同乡对视一眼,有些纳闷,小郑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平时可不这样,哎,越是碰到赶工期,偏偏出了这档子事情,也活该他刘老二那帮人倒霉。
“好了好了,都别愣着了,刚才都听见郑工说啥话了吧,都好好的干活,那谁,就你,过来,开车跟我去劳务市场找人去。”
……
却说郑工头狠狠摔上了门,一个人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双眼望着空气怔怔发呆。
京城这片工地,现在进展非常顺利,再有半个月,所有的活弄完了,就可以交工了。
等交了工,他准备好好给自己放一个假,出门去旅游旅游。
昨天陪着第三方监理方喝了不少酒,半夜凌晨1点多起来找水喝,喝完了水,望着黑漆漆的夜,想想自己现在,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到工地,干包工头这种活。
心里感慨,摸出手机,写了一个多小时,写了几篇心情日志,点击就给发表了。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很快他发表的日志就引起了杨乐乐的注意。
杨乐乐是他的初恋。
他高中家庭突变,父亲做生意被人做了局给坑惨了。
高中往后,他没有上大学,也没有跟杨乐乐解释,感觉他开始有点配不上杨乐乐,然后就告诉杨乐乐:咱们分手吧。
杨乐乐的信息问他‘现在结婚了吗?’,看到这条消息,他如遭雷击。
高中下学,他看到电视上那种黑色圆珠笔小作坊生产加工寻求加盟的广告,说是特别的挣钱,而且操作简单,他一个人,记下电视上的商家联系方式,然后千里迢迢找到了商家。
接待他的是个年轻的客户经理,问清楚了他的想法,看着他的身份证,非常吃惊的喊他:“兄弟啊,你怎么这么小,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啊。”
后来趁着没人注意,年轻的经理悄悄把他拉到角落里,小声告诉他:“兄弟,你现在年龄太小了,哥说句话,这事情按照你现在的家庭条件来说,最少需要一万八,这不是一笔小数,你最好还是先回去跟你家里商量商量,这万一啊,兄弟你要是赔了,哥有点害怕你以后都很难再起来了。”
生意没谈成,他却牢牢记住了年轻的经理是个好人。
后来,他因为学历不高,进不了那种上层次的公司,只能找那种不要求学历的,他去过纺织厂,服装厂,食品厂,电子厂,针织厂……等等,也遇到过感觉合适的女孩,但是那个时候,他一心想要搞出一番事业。
然后开着轿车,找到杨乐乐,告诉她:“老婆,房子和汽车我都买好了,现在就差你了。走,跟我回家,咱们去生孩子去!”
……
……
“当我孤独的时候,还可以抱着你那该有多甜蜜;当我寂寞的时候,就这样想着你一生都只为你珍惜……”
手机铃声响起,是很多年前**的那首《当我孤独的时候还可以抱着你》,他曾经当面给杨乐乐唱过。
电话里,一个女人的声音道:“郑成鸣,给你十分钟,赶紧滚过来!”
啪,对方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郑成鸣随手将手机扔在办公桌上,翻出口袋里的烟,抽出一支,打火给自己点上,狠狠抽了两口,烟雾还没从嘴里吐出来,嗓子却忽然被烟熏的难受,‘咳咳’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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