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对,说到根本,楚王类近岁以来,之所以能够看似掌控住局面,无非就是依靠着两派互斗罢了,可说道根本上,楚王类的手中,并没有自己真正的力量,他一直以来扮演的,不过是个类似缓冲区的角色而已。
现实总是残酷的,往往喜欢在人得意忘形的时候,一下子,将人的美梦给打碎,遥想去年,楚王类何等意气风发,仿佛恢复祖上霸业之景,就在眼前……
可如今,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一般,如楚王类的内心一样,碎裂成了无数块,跌落到了尘埃之中……
依旧待在朝堂之上的嬴荡,望着上首王座之上的楚王类,心中一阵唏嘘,要说眼前的局面,其实跟嬴荡他自己,也是分不开关系的。
上次攻取韩国负黎之时,嬴荡可是将麾下统帅的万余兵马,折损了近七成,当初,楚王类觉得正好将嬴荡之功抵消,达到了自己控制与压制嬴荡的目的,所以对于嬴荡,不赏不罚。
可嬴荡却知道,如此之后,六大卿族对于楚王类的戒心,更加的旺盛了起来,要知道嬴荡当初所率领的万余兵马,可皆乃从六大卿族之中所出,本来这就是六大卿族的一次试探。
当初之时,乃是三珪刚刚亡故数载而已,楚王类首次站到台前,六大卿族心中虽说未成归附,可因为彼此僵持之故,所以才造成了当初楚王类掌控局面之景。
可三珪当初剧然战败,本就透着蹊跷,如今,身为楚王类亲信的嬴荡,又再次折损了如此兵马,还未被楚王类惩戒,六大卿族会作何感想?自然觉得,楚王类这是有意在削弱卿贵们的实力了。
有此前科之下,加上负黎之地,楚王类依旧赏罚不公,尽皆封赏给了三珪一族,到了眼前局面,三卿一派又怎会继续损私为公?
北方的三珪一派,是被三晋联军打的大败,没有实力去继续抵抗,而南方的三卿一派,又因为前事的关系,所以不愿意出力救援,楚王类想要单凭空口白牙,让各大卿族出力,无异于异想天开罢了。
嬴荡幽幽的叹息了一口气,虽说对于楚王类,嬴荡如今已经亲情全无,恨不得其早死,可有些事情,却还是依旧要做的,不然,对于自己长远之谋,无宜。
想到这里,嬴荡脚步迈开,朝着王座之处走了过去,嬴荡并没有刻意减弱自己的脚步声,可直到其来到王阶之下,瘫坐王座之上的楚王类,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见到如此,嬴荡只好拱手行礼,高声说道:“启禀我王,眼下之局,荡倒是有些筹谋,不知我王愿听与否。”
如今的楚王类,已是绝望之际,猛然听到嬴荡之语,不由得浑身一阵哆嗦,直到片刻之后,心神方才总算恢复清明,愣愣的朝下方一瞧,竟然是自己那名才具不凡的外甥,楚王类眉头一皱,无力的问道:“寡人方才正在忧虑国事,郎平君之前,说些什么?”
阴险狡诈的楚王类,竟然也有如此无助之时,嬴荡心神一阵震动,心中隐有恻隐之心闪动,毕竟对于缺乏关爱的嬴荡来说,任何亲情对于他来说,都显得弥足珍贵,哪怕其中包含着毒药,也是一样……
不过,顷刻之间,嬴荡就立刻将那丝恻隐之念,粉碎在了心田之上,蒙师秦伯与娘亲芈月都曾教导嬴荡,不能感情用事,凡事要多想想前因后果。
眼前的楚王类,虽说乃是自己的仲舅,可他却亦是自己的仇人,秦伯与娘亲,至今都无法来到嬴荡的身边久居,与楚王类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更何况,此时楚王类如此状态,不过是因为受到困难罢了,一旦困难过去,以楚王类的秉性,依旧会各种对付自己,自己万不能妇人之仁!
念及于此,嬴荡拱手复言:“我王容禀,对于眼前危局,臣有些筹谋,不知我王愿听与否!”
嬴荡之复言,明显语气与头一次不同,里面含着一丝绝然,可心神恍惚之下的楚王类,当听到嬴荡说自己能够解决眼前之局后,哪还顾得上其他,立刻从王座之上弹力而起,摇晃之下,疾步朝着阶下嬴荡之处狂奔而去。
“我王当心!”
嬴荡扶着奔跑而来,猛然踏空的楚王类,担忧的说道,可楚王类却丝毫不顾自己或许已经扭伤的脚脖,双手死死的抓着嬴荡搀扶自己的手臂,嘴中急问道:“郎平君既然有谋,速速说来,只要能够解决眼下困局,寡人无有不从!”
对方越是急切,自己越要放缓,这辩言之术,景监可是没少提点嬴荡,嬴荡扶着楚王类,朝着图架之处走去,一遍轻拍楚王类的手臂,一遍宽慰道:“臣之谋划,顶多需要精明干练之人,两名罢了,剩余的无非是些身外之财,想来王上应该能够决断。”
也不知是嬴荡的拍打之法,确有奇效,还是因为嬴荡说话的语气,充满自信,反正楚王类见到自己这名才具不凡的外甥,如此自信从容,楚王类亦是跟着放松了下来,嘴中坚定的回道:“只要能度过眼前之局,莫说财货,就是数城之地,只要莫傲有需,皆可自取!”
听到楚王类不再称呼自己为郎平君,而是变为昔日的莫傲,嬴荡的眼中,隐晦的冷芒一闪,直到此刻,嬴荡方才总算放下了心中那仅剩下的一丝期盼,确信了楚王类这名自己的仲舅,真的是没有半点亲情可言了。
嬴荡指着图架之上,朝着楚王类说道:“西秦、东齐,久被三晋欺压,眼前之局,我国要想度过,唯有邀齐攻魏,以及邀秦攻韩,只要携带重金,此事不难!”
清华简公元前391年,三晋伐楚,败之大梁、榆关,魏占据大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