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荡已有数年未待在娘亲芈月的身边,此时,大功在身,加之兵权已削,嬴荡这才有机会,前来这大梁宫中,面见娘亲芈月。
“见过公孙!公主在殿内等候,公孙可自行前往,老仆身有王命,先行告退!”
“秦伯……”
数岁不见,秦伯依旧威武雄壮,只是,如今得嬴荡,再次见到秦伯,却仿若隔世,嘴中干涉,话头不知从何而起,幸好秦伯亦是来去匆匆,片言之间,嬴荡就只能愣愣的望着秦伯渐渐远去的身影,孤立原地。
笃……笃
轻轻拍打殿门,一声温柔的准进之言,从殿内传出,嬴荡心神一震,恍惚之感顿生,推门抬步,踌躇满志的嬴荡,越行越快,没几下间,就来到了娘亲芈月的面前。
黑底深衣衬托着芈月那婀娜的身姿,赤色彩绘如同火焰,在深衣之上迸裂,芊芊玉手,轻握一细小木棍,在麻纸上肆意挥洒。
这如月殿,自楚王类掌权以来,就再未登过门,除了芈月手下的髦头骑商队,以及王宫之中的寺人与奴婢,嬴荡乃是旬日以来,头一个到此之人。
“娘亲……”
“来了?”放下手中木棍,芈月寻声望去,冷厉的脸庞,渐渐被温暖取代,如同升起的朝阳搬,瞬忽之间,就讲那如雪之凉薄,给融化消解了。
绸袖飞舞,芈月起身离席,来到嬴荡的跟前,一边抚摸,一边左右打量,“恩……不错,黑了,也壮了,快要长成大人了……”
人有时候很奇怪,嬴荡未见娘亲芈月之时,千思万念,可如今见到了,心中却倍感不适,不过,这也正常,数岁以来,嬴荡皆乃一军之主,大权在握,剧然之间,身份更换,从主帅变成了娘亲眼中的孩童,年幼的嬴荡,自然有些逆反心理。
待娘亲打量一圈之后,嬴荡赶忙侧让到一边,不待娘亲续言,就赶忙指着刚刚娘亲起身离席之后,放置于案几之上的木棍问道:“娘亲,这是何种物事?”
自己儿子什么脾气,活了两世的芈月,当然懂得,见儿子转而旁问,芈月也顺着话头,转移了自己之话题,指着案几,说道:“此物名为毛笔,与刀笔之用处,相同,不过,却是书写于麻纸之上。”
嬴荡本就少年,数岁之中,局势所迫,心中秉性,压抑日久,如今来到娘亲身边,放松下来之后,嬴荡的少年心性,好奇之念,大肆沸腾。
听到娘亲之语后,嬴荡赶忙上前几步,将那刚刚娘亲用毛笔,在上书写的麻纸,拿在手上,细细端详了起来。
麻纸之上,墨色字迹纵横,笔走龙蛇,密密麻麻,却又错落有致,嬴荡震惊的发现,只是区区一张麻纸,其上竟然书写了两百余字,这可实在是太惊人了。
嬴荡领军以来,接到景监所呈之情报竹简,不下千余份,光只这些,不算景监撒下来的无关紧要之情报,其之所重,少数就有千斤,嬴荡估计,一份竹简最少都要五、六两重。
可眼前这麻纸,却仅有一枚中原货币铜钱之重罢了,更何况,一份竹简之上,能够书写之数,不过百余字罢了,可刀刻之时,却所耗极多。
“娘亲,这毛笔,可从何处大量得来?”
在此之前,对于麻纸,嬴荡还甚是轻视,可如今,有了这毛笔这后,两物相合,所得之利,却是十分惊人了,不说其他,光是给景监大量提供麻纸与毛笔之后,其所能够呈递的情报,就将大幅增加,这可就了不得了。
孙武曾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情报之重,更甚兵力,比如那相继投降的陈氏族长,以及蔡氏族长,正是嬴荡根据景监所呈递之情报,放才能够不同行事,区别对待。
哪怕此刻,那陈、蔡两族之长的事情,早已过去多时,可直到此刻,嬴荡依旧有种大开眼界之感,心中不由自主的感慨,原来事情与谋划,竟然还能这样展开,所谋之计,竟然牵连如此之广。
陈氏族长与齐国田氏有仇,嬴荡以此为根,献陈氏族长于齐相田和,打通了交情,方才能够以区区一封书信,就让齐相田和派来了齐国大军,相助于楚。
而这蔡氏族长就不同了,蔡氏先祖,与田氏先祖陈完之父,交情深厚,陈完之父陈废公,就是依靠蔡氏先祖之力,方才能够弑兄夺位,如此情分,齐相田和自然要嘱咐领兵前来的齐将,要保证蔡氏的安稳。
更何况从地形来看,蔡氏一族封地,在陈邑南方,位于淮河之上的下蔡,昔日,吴王就是从此河流,以舟船之力,险些灭亡了楚国。
齐国此次发兵来援,一路之上,多行水路,从齐至楚之水路,此番行军,已经摸透,陈氏已亡,为了给楚国施加压力,齐相田和自然更要保住蔡氏一族,让其做一个压制楚国的桥头堡。
如此一来,楚国日后欲要北伐之时,自然只能攻伐三晋,而不敢来侵犯齐国,似这种行径,嬴荡在三珪之一的景平身上,就早已有所领教,如今,理解这些门道,自然简单快捷。
而嬴荡之前,能够与那盛气凌人的齐国上将军相安无事,靠的正是从景监之处,得到的情报,如今,尝到甜头的嬴荡,见到有如此利器,能够大幅加强通卒之能力,嬴荡自然重视万分。
毛笔之事,只是小事而已,芈月听到儿子询问,并未马上回答,反而转首侧望不远处之屏风,在屏风之上,正好描绘着昔日芈月在楚王类面前,展示过的楚国地形图。
芈月抬手遥指,望着儿子嬴荡,说道:“荡儿,就在半询之前,郑国大将军公子马,率领郑军,趁着楚与魏、韩交战之时,将韩之负黎攻占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