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做的事情。
生,是一个等待死亡的过程。
等待,既是一个享受的过程,当然也是一个让人非常难受的过程。
对于“金牛撞钟”何必胜来说,坐下来慢慢等结果,就跟一步步走上行刑台凌迟一样。想要一个痛快的,却又不得不慢慢的等。
等待,让何必胜心情极差,他已经在大厅内走了一百五十九圈,茶也喝了十六杯
“啪”的一声,在喝了第十七杯茶后,何必胜终于忍耐不住,将茶杯拍入桌子内,开口道:“帮主,这干等着也不是个事,不如让我带上几个兄弟去接应他们。”
主座上,朱常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品茶。
一旁的军师冯仁语起身道:“副帮主不用着急,休云大师与胡冲的实力,您还不放心吗?”
何必胜还是有些不安道:“可……可是,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没回来。这事要是走漏了,后果不堪设想。”
刚说到这,只见大厅外,乌夜的星光,被一片红光印染。
看到此景,何必胜着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在下没说错吧。”冯仁语也暗吐一口长气,说道:“这事交给‘分金手’与‘金面鬼’准没错。”
何必胜这才又安心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没过一会儿,就见一名帮众领着两人进来。
来人乃是一僧一俗,分别是“分金手”休云和尚以及“金面鬼”胡冲。
那休云乃是个身材高大的和尚,一走进大厅便哈哈大笑道:“帮主,洒家幸不辱命,已将贾权一家三十八口全部……”他的话没说完,只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听到这话,帮主“笑傲江湖”朱常乐终于笑了,只听他连说了几声好,命人安排酒席。
酒席宴上,朱常乐详细询问了事情的过程。
虽然酒后有点夸大,但如果真如两人所说,那事情就有点悬。
酒席过后,朱常乐便将军师冯仁语叫到自己房中。“军师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冯仁语一摸山羊胡,说道:“帮主,这贾权手无缚鸡之力,家中也全是打杂的,要说没什么反抗力也还说得过去。但他既然能被安排到这来卧底,而且很长时间也没被发现,这样的人不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一点感觉也没有。”
“嗯。”朱常乐喝了一口浓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想来他已在我们杀他之前把消息传出去了。据胡冲说,在屠杀中,有人不小心把房子给点着了,而不是事先说好的把每具尸体检查一遍再放火烧宅子。这把火一定是他们自己烧的,目的就是为了掩护他们的人逃走。这样,你马上联系衙门里的人,看火灾中有没有少尸体。另外再让城外的兄弟招子放亮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是。”
衙门,后院,黑屋子,也就是停尸间。
如今被一具具尸体给占满了。
这些尸体各个惨不忍睹,这些人的身上不止一处伤口,每一处都很深,还有一些则是脖子被扭断而亡。
即便如此,身上也补了好几刀,就是为了防止留有活口。
但就算这样,凶手亦觉得不够,一把火将尸体烧得面目全非。
其中最惨的是贾家一个远房亲戚,他被一根烧倒的柱子压在尸体上,全身焦黑,什么也分辨不出来。要不是因为他是个侏儒,天生矮小,又骨骼比儿童粗,谁又能认出他的身份。
黑屋子内,除了尸体,以及焦臭味,再无其他。
这些人都是被惨遭杀害,属于死不瞑目,说不定冤魂就在周围,等着拉人下去垫背。所以不要说停尸间,就连它所在的院子也没半个人影。
这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平静,似乎会持续到天荒地老。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在这寂静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耳。
首先进屋的,是一只提着油灯的手,随后便是那手的主人。
在这黑暗的世界里,那唯一能动的人,更像是地狱来的使者。而他手中的油灯,也似乎是引魂灯。
在停尸间来回走了三圈,那人方才开口道:“奇怪了,尸体一具也不少,难道这火真的是以外?”
衙门后院,知府办公室大门紧闭,知府在里面不停地来回走动。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就被他给摊上了。
“师爷,你说该怎么办?”
师爷一摸胡须,面色有些为难的说到:“大人,凶手做的滴水不漏,我们在现场找不到一丝线索。”
知府现在哪里听得下这无关痛痒的话,直接打断道:“那你说,如今城内,有什么势力能做到如此。”
师爷道:“大人,能做到的,只有永乐帮。”
知府道:“这就好办了,就说人是他们杀的,让他们找个人来顶罪。”
师爷道:“大人,那贾权也在永乐帮做事,他们怎么可能杀自己人。”
知府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那贾权犯了帮规,被帮里人处治,有什么说不通的。”
师爷道:“贾权犯错,罚他一人即可,怎能连他家中所有人都不放过。”
知府道:“现在看来,只有他们能做得出来,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师爷道:“大人,不可逼得太急。”
知府听了这话,有些不满道:“那又如何,难道他们还敢反了不成。”
师爷道:“大人,这永乐帮本就是江湖四大邪派之一,势力庞大且不服管教。真要是把他们逼急了,杀上府衙,举起大旗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大人您即使侥幸逃脱,没有被他们抓住祭旗,但把人逼反,比治下发生命案……大人,哪个后果严重,您要好好掂量掂量。”
知府一听,可就急了,道:“那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了?这样怎么向上面交代。”
师爷连忙递上茶水,说到:“大人,眼下只有两种办法。一,是对外说贾家是失火,导致全家被烧死。只要向上面花点钱,这事应该能盖得住。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顺势而为告诉永乐帮,这件事乃是其敌对势力所为,请他们帮忙捉拿真凶。”
“嗯。”知府喝了一口茶,说道:“现在,也只有这么办了,务求把影响减至最低。”
贾家灭门的第二天早上,朱常乐正在用早饭,只见军师“乱花渐欲迷人眼”冯仁语走进客厅。
“军师请坐。”朱常乐道。
“谢帮主。”
朱常乐道:“军师现在才来,而且气色平和,想来那贾家的尸体一具也没少。”
冯仁语道:“确实如帮主所料,但在众尸体中,我还有些疑问。”
“哦?什么疑问?”朱常乐道。
冯仁语道:“那贾权有个远房亲戚,乃是个侏儒,天生矮。他死后,尸体刚好被一根烧断的柱子砸中,现在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
“你是想说,对方有可能偷天换日?”
冯仁语道:“正是如此。”
朱常乐道:“你说的我也想了,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对出城的人挨个盘查。若是动静闹大了,被其他势力察觉,那我们前面的一切都白费了。现在只有等城外的兄弟们的回报了。”
刚说到这,就听有人禀报说,府衙的师爷求见。
同时还带来一个消息: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四个城门忽然戒严,出入城的人一律盘查。
听到下人的禀报,朱常乐满意的一笑。
一旁的军师听了,大致上已经猜出原因。“帮主,这应该是知府下令这么做的。”
朱常乐道:“不错,上午衙门师爷来,就是要和我们谈关于贾家被灭门的惨案。他们认为这事应该是咱们敌对势力所为,所以想请我们协助他们。另外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希望我们出面帮忙安抚人心。不过我想,他们也是怀疑我们的,只不过我们势力庞大,再加上他们没有证据,所以才来讲和,但备不住他们不死心,暗地里进行调查。所以我们也要做两手准备,万一要是给他们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也要有所应对。”
“知道了。”
晚饭还没到,便有一位报事的来到朱常乐的身边,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听到消息,朱常乐气得将身旁的茶桌拍碎,在厅内来回走了几圈。
“好你个长顺镖局,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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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文煜在路上已经走了五六天了,看到的人也越来越少。
他所走的,并非朝廷修的官道,脚下残破不堪的石板,说明它早已年久失修。按照龚文煜的说法,走别人不走的路,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景色。
龚文煜是奉夫子的命令,去看一位归隐山林的老学究。
如今拜访归来,估计还要半天,才能进入官道,那时他才能安心的找个客栈好好休息,并把这些时日所看到的景色写出来。
想到这,龚文煜脚下有加快了些。
就在此时,他隐约听到有人大声呼喊救命。这荒郊野外的,是有毒蛇猛兽出没伤人,还是有歹人出来行凶?
这事不能不管。
只见他双腿一用力,人如流行般奔向声源。
疾奔没一会儿,龚文煜便闻到一股血腥味。
再赶几步,就看到两辆镖车倒在路边,前方还有几个镖师惨遭屠杀。
这条路并非官道,路的两旁杂草也快一人高了,龚文煜一眼望去,只看到那杂草晃动,似乎是有人。
想也不想,龚文煜就几个箭步冲了过去。刚走近,就看到一人高举大刀,对地上的人砍去。
草丛中举刀之人,两手刚要落下,只觉得双腕一麻,如遭电击,手中大刀已飞出数丈远。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面前人影一闪,龚文煜已来到他们面前。“朋友,你们这么多人围杀一名侏儒,这要是传扬出去,不怕江湖朋友耻笑。”
虽不知来人的身份,但那腿上的劲道以及身法,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帮主一再吩咐,这事不能弄得动静太大,而眼前之人身份不明,能不动手就尽量不要发生冲突。
是以,为首之人当先一抱拳,说道:“朋友,永乐帮办私事,请你别参合,若是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咱就算交上这个朋友,如何?”
龚文煜也微微一笑,抱拳回礼,道:“出门在外,多交几个朋友当然不是坏事。可是朋友,你们这么多人围杀一名侏儒,可就太不应该了。再说了,就算他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你们也不该迁怒于无辜的镖师。我劝各位还是放下手中的刀,有什么事找官府解决。”
“你这人好不识抬举。”对方终于被龚文煜说得不耐烦了,举刀喝骂道:“好话我也说了一箩筐,你若还是不知好歹,可就别怪我不客气来了。”
说话间,那人举起的刀便朝龚文煜砍去。
这人只是帮中一个小头目,本事也没多大,那刀还未落下,便也被龚文煜一脚踢飞。
其他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已是一人脸上一脚,被踢翻在地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让龚文煜这样一个书生出腿便招呼在脸上,说明他也是够气愤的了。
见不是对手,那头目招呼一声,便带着众人灰头土脸的离开。
见对方离开,龚文煜忙蹲下身子查看侏儒的伤势。
伸手一探对方鼻息,发现对方气若游丝,龚文煜立即为他输送真力。
得到真力的护持,侏儒似得到一碗救命水,脸上也多些人气。
“多谢大侠相助。”过了半天,那侏儒方才睁开眼。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许挂怀。”
侏儒道:“大侠,既然你帮了我,那就请你好人做到底。”
龚文煜:“兄台还有什么需要。”
侏儒道:“看大侠一身正气,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乃是长乐宫门下,来此专为收集永乐帮的情报。前不久得到消息,说永乐帮帮主朱常乐得到一件宝物。不过当时他也发现我们这些卧底的。为了能把情报送出去,我们牺牲了一批我们的人,为的就是让朱常乐打消戒心,而我则躲在镖师所运的镖箱里,希望能瞒天过海。哪知最后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更连累了这许多镖师。我只希望大侠能把这消息传出去,让长乐宫的人知道。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报仇。”
龚文煜听了,心道:好心狠的永乐帮,就为了一个情报,牺牲了那么多人。还有那长乐宫,为了能把情报送出去,连自己人都牺牲。
“那朱常乐到底得了什么宝物,让他们那么不择手段,让你们不惜牺牲?”龚文煜好奇问道。
“是,一枚……翡翠……”
将众人的尸体埋好,龚文煜便急急赶路。
原本只是一次拜访,结果却惹上了两大帮派的斗争。
这兄弟俩谁都不好惹,以后的麻烦可就打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