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自然是知道这一点,可他对陈永华的话还是很有兴趣,爬到他这个位置,悲天悯人的情怀要有,但也需要也一副铁石心肠才行。
对于明朝而言,金国的百姓身处水声火热中,王彦才好顺天应人,发兵讨逆,解民倒悬嘛。
这时陈永华道,“监国,要摧毁金国的民生,其实不难。金国现今不是要重开丝绸之路,关中地区的作坊蓬勃发展么?”
众人都向他看来,夏完淳眼睛一亮,“陈总裁要打这些作坊的主意!”
“不止于此!”陈永华道:“金国迫于我朝扩军的压力,必然也要扩军,但扩军需要财力,而来钱最快的就是商业。金国这个时候,一定特别需要银钱。那我们就做点好事,给他们送些要命钱。”
金国要同明朝比扩军,财政肯定吃不消,必然想要提高岁入,而最良性的方式,就是发展商业,收取可持续的商税。
堂内几人陷入沉思,没有太明白,但王彦却似乎把握了一点脉门,毕竟当年他也是和江浙商人斗过的。
这时王彦不禁笑道:“这个要命钱要怎么送?”
“让各商号减少向金国供应棉布、棉花,转为大批采购,把这几样的价格抬上去,各关隘严查走私,收税提高一倍,改为大批囤积。一方面减少棉布和棉花流入金国,抬高棉布的价格,一方面指使人员给金国的商号,多下订单,给他们送钱,让金国商人觉得有利可图,他们便会加大生产。”陈永华道。
从大明这些年的经验来看,王彦马上就明白了,他不禁眼睛一亮,“这是在市场上,造成棉布紧缺的现象,抬高棉布的价格,金国的作坊全力生产之下,对于棉花的需求也增加,这又会带动棉花的价值走高。这样一来,关中大族和百姓,肯定会改种棉花。而等到了一定规模之后,我们再取消单子,放开给金国供货,金国商人高价收来的棉花,织出的布匹却不能出手,新造的织机,却无法开工,作坊就会纷纷倒闭。民间大规模改种棉花,也会造成粮食减产,而最后棉花的价值一落千丈,种植棉花的百姓,也会血本无归,百姓就会纷纷破产。这就是复甫的想法,对吧!”
这些个事情,大明之前都经历过,王彦很快就知道了陈永华的意图。不过要做这件事,自身的银钱储备,必须十分雄厚,如果少了,便有可能砸在自己手里,但是对于五德号而言,却不存在银钱不足的问题。
“监国英明!”陈永华行了礼道:“正是如此!其实不只是棉花,还可以派人在金国高价收购烟草,也会使得金国的百姓,大规模的改种烟草。这样一来,一方面金国军队扩充,需要军饷银钱,一方面是国内商号倒闭,平民破产,粮食减产,金国想不乱都难。”
这下众人都明白过来了,真是阴险,杀人于无形。这怕不只是让金国乱起来,等金国商人破产,棉布、棉花因为生产过剩,而价值暴跌之时,五德号为首的商人们,怕就要开始扫荡金国,那之前抬高棉布价格的钱也就收回来了,甚至还能大赚一笔。
金国商号这几年的积累,恐怕要被明朝的商人一扫而空,一下打回原形。
王彦沉思一阵,脸上的嘴角逐渐向后拉大,“这个法子不错,不过金国方面也不傻,他们会上当么?”
陈永华自信道:“这就要朝廷一面给金国扩军的压力,使得金国在扩军中急需银钱,一面又给与金国和平的假象,让金国误以为,我朝练军需要时间,短期内不会用兵。这样金国即便发现棉布价值走高,国内出现改种棉花的景象,也会为了扩军备战而饮鸩止渴。况且,我们只哄抬棉布、棉花和烟草的物价,不会造成其他物品价值疯长,只要动作隐秘一些,金国未必会注意到。”
夏完淳听了许久,已经将陈永华的意图摸头,于是站起来说道:“监国,百姓追利,且大多目光短浅,只要棉花、烟草价值远远高于种粮所得,金国想禁也禁不住。崇祯朝时,就数次下令禁止,但是下面的乡绅照样偷着种。再者,金国不像本朝,其国内官绅大族,军队各盘踞一地,金国便更加难以管理了。”
这样一来,即便是玉米等作物流入金国,金国的粮食产量也不会增加多少了。
王彦点了点头,“那好,这件事情就由复甫写个方案,孤再与内阁议一议。”
明朝作为一个大综合实力庞大的超级大国,现今对付敌人的办法,不只是用兵,还有其他别的渠道。这次如果成功,对于日本新起的纺织业,其实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将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扼杀。
这时夏完淳并没有座回去,他等王彦说完,却忽然郑重抱拳道:“监国,刚才陈总裁所说之法,对付金国可行,对付国内的商号和作坊,也适用。如果某家财力雄厚的商号,盯上别家的作坊,也可以用抬高货物价格,先下订单,诱惑作坊增加产量,然后撤销订单,迫使作坊资金断裂倒闭,再来低价侵夺他人的资产。臣以为,朝廷因该防止这种恶性的竞争出现,该有一部商法,严惩扰乱市场,投机取巧的商号。”
王彦看了夏完淳一眼,不禁点了点头,这种情况确实要禁止,不许在明朝内部出现。“嗯,这件事,孤会让刑部去办。完淳提起此事,孤也想起来,我朝烟草种植,也是屡禁不止。既然如此,众位想想看,能不能对这个烟草种植,形成规范。”
陈永华想了想道:“这个其实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能收重税,限制烟草的市场,或者对种植进行管理,在南洋大面积种植,将烟草的价格降到一定的范围。利少之后,种植自然会被控制。”
王彦点点头,随着明朝商业的发展,王彦以及明朝很大一部分官员,对商业和市场都慢慢有了一定的认识,“这两个办法可以试一试。朝廷最怕的就是百姓一窝蜂的去做一件事,今后要多加强这方面的管控,预防风险的发生。”
堂内几人,都拱手称是,夏完淳也做回了自己的位子。
这时王彦又挑起另外一个话头,“东吁国于金国联盟,我朝的注意力,不能只放在金国身上,也要多关注这个东吁。朝廷在云南的防守,其实比较薄弱,万一东吁攻入云南,就能与金国夹击四川。这对我朝而言,也是一大祸害。几位对于这个东吁,可有什么办法?”
金国和东吁一南一北,是明朝现在主要的威胁,再商议了对付金国的办法之后,王彦便想也聊一聊这个东吁。
不过这个东吁不像金国,国内的商业也不发达,同明朝也没有多少贸易往来,陈永华便喝起茶来,而夏完淳、顾炎武等人,交流一藩之后,夏完淳开口道:“监国,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个东吁怕是比金国还难对付一些。”
王彦放下茶杯,认真的看着他,便听他接着说道:“臣的意思不是说,东吁的国力强于金国,而是他所处的位置,可以说是穷山恶水,特别是东吁的北部地区,都是茫茫山林,就是雄兵十万,也难以穿过。况且我朝现今适合南洋气候的官军,也就只有三万多人,想要对付东吁,怕是不易!”
这次明朝出兵南洋,病死的比战死的人要多,最后除了两广和云南籍的士卒留下外,其余的人马,都先一步返回广州,明朝却实还没那么多适合在南洋征战的士卒。
东吁国在明朝看来,并不是很强,但是他的地形和所处的位置,却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保护。
王彦皱了下眉头,“这东吁国也是带甲十万,那不是只能他打我们,而我朝却很难消灭他们么?”
夏完淳拱手道:“监国,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对付他们。一方面,我朝可以支持艾能奇,从北面骚扰东吁国,一方面,我朝还可以利用安南、广南、高平、真腊、暹罗,从东面牵制东吁,让东吁自顾不暇。当然我朝也需要在云南和广西练一支强兵,如此一来,即便是东吁真与金国配合,我朝也能从容应对。”
“目前也只能如此,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练兵要放在第一位,其他只能算是辅助之策!”王彦微微颔首,随即又问道:“那艾能奇现今怎么样呢?”
艾能奇是大西四王之一,孙可望于云南建立大西国之后,同明朝发生冲突,由他镇守云南。
孙可望率兵北上取川时,被明朝击败,艾能奇也在明军入滇以后,逃入东吁北部,算时间也有四五年了。
夏完淳在兵部,他对这些消息比较熟悉,所以还是他回道:“监国,艾能奇在东吁与我朝交界的掸邦地区活动,东吁的军队几次征剿都以失败告终。据云南传来的消息,艾能奇有一万多人,控制了十多个土司,算是有一定的实力,我朝可以利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