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身上都披着白色的斗篷,伏在积着厚雪的树林中,清兵根本没有发现端倪,现在百步外的树林中,忽然杀出近万人马,清军如何不惊。
河谷蜿蜒,两边都是树林,并不像河谷入口外那样宽阔,有供骑兵迂回的空间,不少骑兵还未上马,明军已经冲到身前,谷底内瞬时乱成了一个锅州,不仅是清兵乱,杀出来的明军也十分混乱。
不过,两军的乱却有区别,清兵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每个人都乱,明军虽乱,但仔细观察,却发现明军建制还在,只是都是小建制,他们以百户为一队,四处穿插,正将清军分割包围。
清军骤然被袭,加上长途奔驰未曾歇息,一时间组织不了防御,无数清军在河谷中奔逃,场面极为混乱。
阿济格看着树林中杀出漫山遍野,披着白色斗篷的明军。看见明军火铳手敲锣打鼓的,放铳而进,正在换马的清兵一下成了活靶子,暴雨般的弹丸射出,扑向没有准备的清军,只听得一片凄厉的惨叫响起,清兵捂住喉咙,捂住眼睛倒地翻滚者,数不胜数。
阿济格一声招呼,很多如梦方醒的士卒,在惊恐之下,反倒激发出了精神,忘了疲乏,纷纷慌乱的爬上战马,向阿济格身边汇集。
此时,明军力求一个乱字,绝对不允许清骑恢复建制,“咚咚咚”的锣鼓敲响,一排铳就将聚集的清兵打散,聚在阿济格身边的清骑,立时倒下去一片。
站着的骑兵就是活靶子,阿济格见明军齐齐怒吼,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横扫失魂落魄的清军,树林两边的明军,如潮水般涌向河谷中心,绞杀着清军乱兵,顿时心乱如麻。
一方是刚突破郝摇旗,未来得及休整,人困马乏,遭受突然袭击的清军,一方是枕戈待旦,养锐半日,明朝最为精锐的五忠军,战争还没开始,其实结局已经注定。
在新野被夺,尚可喜北逃后,甚至是在明军跋涉千里,突袭清军河口营寨之后,无论阿济格怎么做,其实都已经不能扭转失败的命运。
清军已经军心大乱,无力抵抗,被明军追杀的逐渐四散奔逃。
“快快!向北突围!”阿济格见此,发现清军已经无法再组织抵抗,只得一夹马腹,抽打战马,大声呼喊着,招呼清军向北突围。
战场上,一片混杂,靠吼自然指挥不了多少人,这也是清军突然遭受袭击,便混乱的原因,因为指挥系统已经崩溃。
阿济格吼了几声,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清军们的哀嚎和恐惧的狂叫声淹没。
幸而他的王旗大纛未倒,还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混乱中的清军,见大纛旗向北移动,知道主帅要逃,害怕被丢下的清军,立时开始朝着大纛旗的方向突进。
慌乱中的旗丁,一旦有了目标,居然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哪怕身体已经十分疲乏,却依然展现出了旗丁的悍勇之气,对明军行成了不小的威胁。
几个明军百户队,想要封堵出口,居然都被发狠的清骑突破,紧随着阿济格的大纛旗向北逃去。
直到大纛旗走远,脱离了战场,明军才将口子堵住,而看不到大纛旗的清军,立刻便陷入崩溃之中。
阿济格一路奔驰,身后的喊杀声,逐渐消失,这时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心中真是无比凄凉。
这时他身后的队伍拖得老长,短时间内无法清点损失,也不知道两万五千人,能有多少逃出来,只能希望大萨满保佑了。
傅勒赫追赶上来,脸上满是惶恐,“阿玛,我们现在怎么办?”
阿济格战马不停,约为放慢了些速度,好叫后面的溃兵跟上来,“明军在这里伏击,本王现在只能希望前面已经没有明军了。”
“要是还有呢?”傅勒赫担心道。
阿济格脸色一沉,他得给属下们信心,“还有,本王就带你们连闯三关,将你们带出去!”
连闯三关,这话豪气干云,可是话虽这么说,但阿济格却知道清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万万经不起再一次阻击,阿济格心中只能祈祷,千万不要再遇见明军。
战马疾驰,阿济格奔驰在前,这时白河忽然在他眼前拐了一个弯,盔斜甲歪的清骑,紧随着阿济格转过弯去,却突然听得一声战马嘶鸣,阿济格坐下火炭马被勒住缰绳,前蹄悬空,猛然停了下来。
转过弯来的清骑,亦是纷纷勒住了战马,顿时一阵战马嘶鸣,清骑脸上恐惧的望着河谷拐弯处,在水流冲击形成的河滩上,一支兵马已经严阵以待。
寒风呼号,旌旗被吹得猎猎作响,清军面前是一片人潮,一面日月明旗在寒风中鼓荡,表面着他们的身份。
还真有第三关,清军一个个不禁面如死灰。
这支明军明显已经恭候多时,前面是犬牙交错的枪林,后面是正在填装弹药的鸟铳手,两侧各有两千多名明军骑兵,明军将士们各执兵器,正用冷峻的目光注视迤逦而来清军。
清军队伍拖得很长,稀稀拉拉的转过弯后,抬头就看见拦住去路的明军大阵,一个个都脸色发白,千余人马,一片死寂。
这真是才从狼群中走脱,又遇猛虎拦路,让不少清兵心生绝望。
“王爷···”
“阿玛···”
一众清将围在了主心骨的身边,阿济格没有多说,慢慢抽出腰间宝刀,他已经多年未曾亲自冲阵,但今天英雄末路,谁也救不了他,想要活命,他便只有亲自去搏。
“八旗的勇士,我等东征朝鲜,西服蒙古,南灭李闯,二十余年间未逢敌手,天下任凭我铁骑纵横。”阿济格抽出刀来,大声吼道:“本王不信天下间有谁能抵挡你们,今日长白山神庇佑,大清勇士随着本王再冲一关,让南蛮子,看看八旗兵锋,如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