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养甲匆匆忙忙过来,疑惑道:“怎么呢?督镇这是?”
“王士衡用兵狡诈,从来不肯吃亏。”李成栋神色有些凝重道:“果然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王士衡显然不准备强攻漳州,他这是要用锁城之法,将你我困在城中,然后好抽身出来去打防守薄弱的闽中各城。”
佟养甲听着李成栋的话语,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数万民夫,在城外疯狂掘土,他不禁立刻就想起了大凌河之役。
此时漳州清军因为之前定下防守反击的策略,把自身定在被动的位置上,现今却真的彻底被动起来。
佟养甲虽然没有李成栋的能力,却也立刻明白,漳州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果他们坐视明军挖壕筑墙,将他们困在城中,那他们一没有达到消耗明军的目的,二没有拖住明军主力,三还可能被围城打援。
如果趁着此时出击,却又迟了一点,明军兵临城下,清军仓皇退入城内,气势上本就低了一头,而且现在王彦与郑成功汇合,五万打他三万,他们基本没有取胜的希望。
佟养甲脸色沉重起来,他看着城门处集结的骑兵,“督镇这是准备,出战么?”
李成栋一拳锤在墙朵之上,“眼下战局才刚刚开始,我们就陷入了被动,郑成功的战船封锁了西溪,我们即便想退,也是没有多大可能。如今只有困守待援,但是本镇却不能够让王彦这么轻松,就将漳州困了起来。锁城之法需要修筑大量工事,不是一两天能够完成,本镇派兵干扰,即是无法阻止王彦,也要杀杀他的锐气。这样每拖一天,就能为江南入援多争取一天的时间,只要援兵一到,王彦就算杀入福建腹地,也是枉然。”
佟养甲闻语,已经明白,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王彦锁城的时间,其它就只有看张存仁和江南的援兵,什么时候到了。
这是城门处的骑兵已经集结完毕,李成栋当即厉声喝令道:“开城门!让吾儿出击~”
军令一出,漳州西城,城门大开,绞盘上绳索吱吱呀呀的作响,吊桥落下,李成栋义子李元胤领着一千铁骑啸叫着冲向了正在掘土的民夫,锋利的马刀,锐利的长枪,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夺目的寒光。
由于汉军正白旗,正黄旗,两旗在湖广和江西战场上,被打得全军覆灭,汉八旗急需补充兵源,再者清廷推行以汉制汉的策略,需要笼络大批有能力的汉人将领,李成栋七千多人,有一千五百人,被编入白甲。
八旗兵,以骑射见长,但其实也有重步和炮队编制,清廷为李成栋拨了马匹和衣甲,但李成栋部其实还是以步军为主,整个漳州城内的清军骑兵,不会超过两千人,这倒不是没马,而是骑兵须要训练,步军骑上马也不能算是骑兵。
大地一阵颤抖,感受到战马的奔腾,掘土的民夫,直起腰来,摸了把汗水,脸上纷纷漏出紧张之色,但明军将校却一脸淡然,誓言旦旦的指挥道:“不许观看,接着挖,伤不到你们~”
这时明军大营之中,战鼓大作,早就列好队形,防备城内清兵出城骚扰的六千骑兵,立刻如离弦之箭,分城两队,一路迎面而来,一路迂回包抄,要断清骑归路。
督标骑兵自组建以来,一直被成倍的清骑爆锤,他们在技艺上,还比不上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满蒙八旗,但还治不了李成栋么?
六千明军骑兵的声势,是清骑的几倍不止,眼看冲出去容易,想回来难,不用城上李成栋鸣金收兵,刚冲出城门的一千清骑,就勒住了战马,从哪来就往哪儿回去,仓皇调转马头,乱哄哄的挤进了城门。
城上清兵见了这一幕,惊讶的不行,眼睛掉了一地,大清兵一向威风凛凛,压着明军爆锤,怎么突然就形式逆转,落到了这般田地。
这时明军骑兵,冲到弓箭、鸟枪射程之外,一个个哈哈大笑,耀武扬威一阵,城上清兵炮队开了两炮,才意犹未尽的打马离开,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慌乱,显得精锐无比。
这让李成栋与佟养甲的脸色都沉重起来。
清军骑兵这次真是现了个大脸,丢死个人,李元胤跑上城来,连忙给李成栋请罪,“父亲,孩儿无能,给您丢脸了。”
“你的决定没有错,能够当机立断,将一千人带回来。”李成栋拍了拍李元胤的肩膀,叹气道:“是本镇,疏忽大意,没有想到王彦的骑兵这么强。”
一时间,城强上清军将领全黑着脸,周围亲卫、士卒亦无人敢言,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明军如此势大,可怎么办才好呢?
于与此同时,明军帐内却欢声一片,王彦见诸将对清兵生了轻视之心,却提醒道:“诸位可别小看了李成栋,当年整个北地为顺所有,他却能随高兴平,从陕西经山西、河南怀庆,再入山东,最后逃到徐州,跨越数千里之地,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以本阁看来,他必然不会就此甘心受困。刘顺,从军器监讨来的炸包,你带人去埋好。”
“诺~末将天黑了就去办。”
一众明军将领会意,相视一眼,顿时齐声大笑。
是夜四更,漳州城门悄悄打开,三千清军偷偷摸摸的从城内出来,借着夜色掩护,向明军大营摸去,显然是想偷营。
李成栋确实是一员能将,他想着王彦刚到,大军立寨不稳,而且今天白天清军骑兵丢人现眼,必然使得明军小窥于他,疏于防范,所以决定趁夜偷营,杀明军一个错手不急。
三千清兵出了城,小心意意的摸到壕沟前,摸过第一条沟,无人守卫,翻过矮墙之后,还是没有人,带队的清将洪习山便紧张起来,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明军大营,挥手上属下摸上去,但就在这时,前面的清军士卒却踩到明军埋下的炸包。
“轰隆~”几声巨响,地上接连爆炸,数十名清兵,顿时就被掀飞,偷营的清兵顿时大乱。
炸包就是古代的地雷,据明代所载,“炸炮制以生铁铸,空腹,放药杵实,入小竹筒,穿火线于内,外用长线穿火槽,择寇必由之路,连连数十埋入坑中,药槽通接钢轮,土掩,使贼不知,踏动发机,震起,铁块如飞,火焰冲天。”
从记载可以看出“炸炮”不仅是最早的压发地雷,还与今天的“连环雷”相似,戚继光守蓟州时,也用过一种“钢轮发火”的地雷。
突如起来的爆炸,让清兵一阵懵逼,洪习山见已经暴露,偷营不成,只得咬牙让手下强袭,清兵慌乱之间,拿起武器,就往明军大寨冲去,企图利用夜色将明军搅乱。
“砰~砰~砰~”
就在清兵冲到营寨前时,明寨之内火把突举,当先三百红毛鬼,分成三队,抬起火绳枪,就直接泼来一片弹雨。
冲在最前的清兵,顿时就倒下一片,后面的清军见明军营中无数人影晃动,两侧还有喊杀声传来,士气顿时一泄千里,不用洪习山下令,清兵便拔腿就跑。
此时,刘顺立刻率众杀出,撵着清军直追,埋伏在左右两翼的李过、王士琇也分别杀出,将清军截断,正好把洪习山围了起来。
这员郑氏旧将到也果断,眼看逃不出去,当即就把武器一扔,喝令士卒直接向明军投降保命,剩下的败兵,被明军一路追赶到城下,直到城上守军乱箭射来,方收兵回营。
这下李成栋、佟养甲就彻底死了心,紧闭城门,高悬吊桥,再也不作他想,老老实实的紧守城池,等张存仁和江南援兵来救,好在漳州城内粮草充足,他消耗的起,到是不用向祖大寿那样杀人充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