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这妹子,心肠够硬气,铁石似的……咱这哥哥嫂子权且放一边,几年不见老娘,娘成了泪人,我都哭了,她居然连个泪花都不见……”吴氏嘟噜着,似有一肚子怨气。她记得很清楚,十年前的今天,也是年底大集的日子,就要做新娘的月姑抛下她这个嫂子逃之夭夭。
“不是你说的这样吧……没看见她转脸时那表情?她是硬撑着哩。这样也好,她若哭得昏天黑地,娘怎受得了?咱们不也更难过!”存孝缓缓说着,躺上炕拉过被子小憩,这是多年的习惯,何况近几天忙得紧,感觉疲惫。
“我说的话,全出自真心,谁想她全不理会!看来,心里自有主张。我只盼她哭天抹泪,住在家不走,能答应再寻个人家,咱们操心一时,免得老牵挂她。倘这样下去,她一个人拖俩孩子来,咱们要挂念她到牛年马月哩!”
“看来,月姑有这番主意!”存孝摇头叹气。
“这人,说起来有骨气,不过我看她……嘴硬、心硬,命也硬着哩,难怪永义早早……”
“瞎说!当初兴祖向月姑求婚,你替他找人算卦,说月姑八字好,是旺夫相,如今又这样说法……狗皮袜子,反正都是(里)理!”存孝脑袋埋在被下低声驳斥。
吴氏掀起被角,摇动丈夫的肩膀:“好,咱不争论这些……你只说,兴祖这里,还让我管不?若要我管,月姑现在跟前,我就再舍上这张脸,给她透个风,看她啥动静。这样求个四角俱全,趁了兴祖的心意,咱们也不再劳神费心挂月姑了。可我真怕又像十年前,出力不讨好……管着可真没劲!”
“我想,等杰群回来,你先跟他商量,让他给月姑谈谈,看怎样?妹子听老二的。”存孝露出脑袋看着妻子,一脸无奈地沉吟着。
忽听门外有人说话,正是杰群的声音。存孝猛地撩起被子,翻身下炕,趿上鞋走到门口。果然是杰群,正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支在院子里,摸出手帕擦汗。
“人说咱这一带地邪,说谁谁到。这不,你嫂子刚说有事跟你商量呢!”存孝说着,走到自行车前,瞪大眼睛仔细瞧看,“兄弟阔了,也用上这时兴洋货了?”
“哥,先给我弄点水喝吧,渴了。嫂子跟我商量啥事?”
两人进屋,存孝给弟弟倒水,边问:“啥时买的这车子?”
杰群摇头一笑:“借朋友的……我顾不上玩这洋鸟。不过,我还真佩服外国人的技术,一辆这小东西,咱们国家都造不出,更甭说飞机、大炮。唉,国家要强盛、人民要温饱,需要科学、需要民主,可现在,咱们连独立也难保……”
存孝将水杯递给弟弟,不无疑虑地说:“杰群,不是哥哥责怪你,在外面说话办事一定注意,少谈点政治……一件小事惹起你这些议论,显然是发泄对政府的不满……哥嘱咐你,不可随意表露自己的政治观点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