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气之后,四下看看,只觉天地茫茫,无处可去,一狠心回手把剑给拔了出来,向着自己的脖子下面一递,就要用力,只是他的性子坚韧,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剑抵在脖子却是无论如何都拉不下去,最后长叹一声,把剑摔在地上,一跺脚道:“某岂能行那愚妇之为!”
李自成在路边寻了一棵树萌处坐下,心中忖道:“看他们那里的布置,只怕我的人马没有多少能逃出来的,庸人那里,我也不熟,从大巴山里出来的时候,还得罪过那些羌人,却是无法投奔这两处,现在荆州一路,必然成为丁立的治地,若想安身,除了投奔刘备,就只能南下了!只是不知道刘宗敏现在怎么样了?”
李自成思虑一会,终还是决定南下,就寻了一个小河,把身上破号衣都给丢,洗去身上的血污,用旧衣裹了伤口,然后在背上的油布包袱里取出李儒早就给他备好的衣服换上,那是一套青布箭衣,还有一顶毡笠,穿好之后,李自成又用宝剑把脸上的大胡子给剃了,这样打扮下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走江湖的普通汉子一般。
李自成收拾无必,带着宝剑上路,就向南而行,他不敢走大巴山,也不敢房陵一线,就选取路东南,专寻小路,走了两天都没有看到人烟,李儒给他准备的包袱里,有钱有衣服但却没有食物,李自成一路下来,只能是靠着野果子充饥,他怕有人追踪下来,连火都不敢升,自然也打不得野味。
大约走了三天,李自成远远的看到对面有一处村落,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心道:“总算是看到人了!”于是脚下加力,快步向前走去,一会的工夫,就到了那村落,只是一眼看去,李自成的心先凉了,这村落是个破败的,一眼看去,整座村子,十室九空,墙倒屋颓,那里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啊。
李自成皱着眉头向前走去,正想到那些破败的屋子里看看有什么吃食,就见一间还算完整的院子的篱门被推开了,一个包着素帕子的女人走了出来,李自成大喜过望,几步过去,向着女人深施一礼道:“大嫂,路过客人,这厢有礼了!”
那女人有些惊异的看着李自成,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李自成急忙道:“大嫂不用害怕,我是过路的,一道走来,没有遇到卖酒饭的地方,现在有些腹中饥渴,不知道能不能用些钱,向大嫂回些吃食。”
那女人这才缓了过来,摇头苦笑道:“不瞒客人,我们这村子的样子,您也看到了,就是因为没有吃得,这才落得现在这个样子,但凡有点食物,也不至于走得只剩下小妇人一个了,这会实在没有什么能给客人吃得。”
李自成苦求道:“不拘什么,胡乱给口吃食,实在是饿得太厉害了,我这里自有……。”李自成伸手摸去,可叹李儒什么都好,就是不通实务,从来没有和黎民百姓打过交道,给李自成带得钱都是想着大头花用的,是一块块的小金饼,这会李自成在包袱里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一个铜钱,这些金条实在不好拿来付一顿饭钱,最后他就把自己头上的一根银扁方拿了下来,向着那女人道:“这是好银,大嫂看在这东西的份上,与我一些吃食吧。”
那女人看着银扁方,不由得动了心,就道:“我也不瞒客人,家里只还有些黑豆,若是客人不嫌,我煮一些给你。”
李自成现在哪管黑豆、绿豆,连声应了,又把那扁方塞到了女人的手里,女人看着扁方满脸笑意,就收了扁方,然后推开篱门,又招呼了李自成进去。
小院子不大,女人就让李自成在全一棵大树下面坐了,然后进去取了两大捧黑豆放到锅里煮了。
李自成一边等着吃东西,一边打量着这小院子,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这才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那女人端着一盆子熟黑豆出来,放到李自成的面前,道:“我家相公在这山里打石为生,这会进山了,要晚上才能回来呢。”
李自成看到吃得早就控制不住了,哪里还管这女人的丈夫几时回来,捧了盆子用抓着那没油少盐的黑喜就向嘴里送,吃得香甜无比,那女人看到李自成没有理会自己,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就退到了一旁。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响起,李自成急忙放下盆子,按住宝剑回头看去,就见篱墙外面跑来了一匹白马,这匹马;蹄至背高八尺,头至尾长丈二,脑袋象狮子,尾毛如龙形,鬃毛飘扬,洁白无瑕,一条黑线从鼻梁骨直到尾巴尖,两只大眼睛不住的闪光如灯火头一般,前裆宽,后裆窄,大蹄碗。螳螂脖,头上长角,肚下生鳞,就在篱外被主人用力一勒马缰,人立而起,发出咴咴的长嘶声,李自成又惊又异,心道:“人都说南方没有好马,怎地竟然出了这么一匹异种龙驹啊!”
李自成看得眼热,心道:“这马若是我的,只怕三天,我就到了岭南了。”他心里想着,不由得抬头就向那马主人看去。
这会马主人从马上跳了下来,竟然是一个美艳无比的女孩儿,站在李自成身边的女人看得眼睛发花,喃喃的:“好漂亮的女孩儿,莫不是仙女下凡了吗?”
李自成也看得傻了,他不是一个沉迷于女色的人,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让他心底突突乱跳,竟然生出一股冲过去,把人抱住好生亲热的念头,只是他必竟生性坚毅,深吸一口气之后,用力的把心中的躁动给压了下去,微微低头,有一没二的挑着豆子向嘴里送着。
那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一眼看到李自成在吃的黑豆,就笑着道:“大嫂,你这里有黑豆?你却去蒸一锅来,记住,尽量多蒸,我这里有金子给你。”说完一扬手,一个金元宝丢了过去,那女人看了不由得笑得脸都绽放开了,连声道:“好、好、好!”急忙进屋去了。
李自成心道:“她看来也是赶路的,不知道是去什么方向?要不要把她这马给买下来呢?”只是他看一眼那女子,又有一股冲动上心,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管她什么价,只要把她拿下来,那马自然也就是我的了。”
李自成正在胡思乱想,那女人已经蒸了一大锅黑豆出来,美丽的女子眼看对方只端了一个盆出来,淡淡一笑,就把那盆拿着进了屋里,一会端着大锅出来,走到了马的前面,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说道:“好宝儿,这里没有别的吃得,你先将就一下吧,我这里还有肉粉,都拌给你就是了。”说着把布袋打开,把里面的肉粉都倒在了豆子里,用手拌了拌,然后把锅推了过去,那马立刻低头吃了起来。
那女人不由得急声叫道:“小娘子,这锅是给人用的……。”
美丽女子淡淡一笑道:“无碍。”说着一回手,又丢了一个金元宝给那女人,那女人立刻不说什么了,一旁的李自成却是把盆放下了,虽然他才吃了半饱,肚子里还饿得难受,但是想到自己和马同食,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美丽女子自然不会去理李自成,只在篱门前坐下,拿了一包糕点吃了起来,立刻一股清香飘散开来。
李自成本就要找个机会和美丽女子说话,这会就干咳一声,道:“小娘子,你那糕饼能匀我一些吗?我这里有银钱给你。”
美丽女子一笑道:“这糕点只这么多了,却是不能分给阁下,我这里还有几个大饼,阁下若不嫌只管拿去。”
李自成心道:“冷大饼再不济也是人食啊。”于是就道:“如此最好。”回头又让那女人烧水,在他想来,这大饼冷硬,必要就着水才能吃下去,可是那美丽女子在马背上取了一包饼给他,打开来时,只觉一张张柔软如棉,入口甜香,吃得李自成胃口大开,竟然把一包饼都给吃了。
李自成取了一块金饼过去,放到了那女子身边,道:“我吃了小娘子一包饼,就以这块金饼相抵吧。”
美丽女子看都没看金饼,笑道:“一包饼而已,又不值什么。”就说话的工夫突然回头,看着李自成道:“你身上怎么有这么浓的血腥气?”
李自成不由得一怔,心道:“我离开战场都好几天了,怎么还会有血腥气呢?”
美丽女子看出李自成的疑惑,沉声道:“我是武陵山雪峰庵如云师太的弟子,我说得血腥气,不是你身有味道,而是你的一举一动,就带着那股血煞气,只怕死在你手里的人不少吧?”
李自成强笑道:“不过是当了几天大头兵,在战场上杀了些人罢了。”他们这里说话,那个女人听着不对,急急的躲到了屋子里去了。
李自成干咳一声,道:“我曾拜见过如云师太,怎么没有见过姑娘啊?”他这话倒是不假,他做云游僧人的时候,当真拜会过几个高僧大德。
美丽女子,一笑道:“我叫柴文意,是如云师太的小弟子,一直就在师太身边捧香,李师兄当日去得时候只记得拜我师父,哪里看到我了。”
“原来如此!”李自成随后答音,刚一说完就觉得不妥,果然那柴文意慢慢的站了起来,冷笑道:“原来阁下果然是闯王了!我那时年幼,还道看得差了,没想到一诈就给诈出来了!”
李自成二话不说,飞身而起,拨剑在手向着柴文意就斩过去了,他知道这女人既是如云师太的弟子,那必然有一身的好武功,自己若是手上留情,被这女人给留住,那就麻烦了,虽然他还不知道柴文意是那一路的,但是就从那话上,他就听出柴文意不怀好意。
柴文意早有准备,回手从背扯出一柄锏来,向着李自成的剑上就是一击,剑、锏相交,巨大的金属撞击声飞散开来,李自成手上一麻,不由得暗道:“不好,这女人好力气!”他正想着柴文意闪身而进,一锏斜指,就向着他的第十一根肋内指了过来,这里有一个大穴叫章门穴,虽然柴文意取穴不是太准,但是锏头过大,只要撞上,那章门穴是怎么都逃不得的。
李自成不避而进,手里的宝剑就向着柴文意的刺去,柴文意手里的锏一下挑了起来,锏头就抵在了李自成右臂的下面,跟着锏向后滑,从李自成的大臂一直滑到了小臂,把李自成的手臂生生给抬起来,宝剑就擦着柴文意的头发过去,撩断了十几发丝。
李自成连退数步,惊震的看着柴文意,这女人的武功还在他的想像之上,李自成心下焦躁,忖道:“若是我的禅仗在这里,我不说胜她,也不会这么被动,如今这样打下去,多久才能分出胜负啊!”
李自成心下焦躁,眼珠一转早有了主意,突的冲上去,向着柴文意连劈六剑,只盼着柴文意能避一避,好让过去,可是让他万想不到的是,柴文意竟然一招不让,锏锏抢攻,剑、锏相撞,李自成那薄薄的宝剑如何撑得住啊,只听呛啷一声,宝剑断成两截,剑尖的一头直飞出去,砰的一声,插在了门上,正趴在门上看得那妇人吓得尖叫一声,屁滚尿流的爬回里室,钻到底下躲着去了。
李自成又惊又怒,用力把断剑向着柴文意掷了过去,随后回身就跑,到了那马的身前扳鞍认镫就要上马,柴文意冷笑一声,口中就做了一个呼哨,一直安静的白马,突然暴啸一声,身子一晃,就把李自成给晃得摔了出去,跟着两条后腿飞起,就踹在了李自成的胸口上。
李自成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马竟然如此的暴烈,他顾不得抓马,换个方向要跑,柴文意一挥手,她手里的锏飞出去,就撞在了李自成的背上。
李自成再也忍不得了,张开嘴喷出一股血泉,柴文意飞步过去,伸手在李自成的背上按了两下,李自成的血就不吐了,但是精神却是萎迷的厉害。
柴文意微微一笑,道:“我要到卢氏去投我姐夫,这会正好用你来做这见面礼吧。”说把李自成提起来,横担在马上,放开丝缰,向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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