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正月十八日,老奴努尔哈赤趁着明朝熊廷弼和王化贞‘经抚不和,战守无策’的机会,领十余万大军渡辽河攻西平堡,明朝守将罗一贯力战而亡,西平堡便成了后金囊中之物。
如今,到了崇祯四年,这西平堡因为处于后金和明朝的交战区域之间,俨然成了沈阳的西面儿门户,按道理讲如此冲要之地总该布下重兵防守才是。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这却是因为后金立国以来,除了毛文龙时不时地从皮岛上岸打一打黑枪之外,大明从无重兵主动进攻后金,而且后金军力远远强于大明,便是大明派兵来攻,也可以组织野战军与明军野战争雄,是以皇太极并未派驻大军在西平堡镇守。
所以在西平堡镇守的仅仅只是岳拖贝勒所领镶红旗之下的一个牛录而已。
话说今日值守西平堡的10个披甲人闲来无事,又嫌天气太热,便通通缩进城门洞子里纳凉,顺便的还找点儿乐子打发时间。
毕竟西平堡不是什么大城,出入城池的人少的可怜,又加上明军从不主动进攻,这里自打归了大金之后,就没见过刀兵,所以在这里值守的后金兵实在是闲得发慌,无聊的要死。
今日这10个看守城门儿的披甲人接了班儿以后,便按照惯例,在城门洞子里,要么纳凉,要么聚作一团说说闲话,聊一聊女人和前程,还有的人干脆置一张小几案,吆五喝六地开了赌局,小赌怡情一把。
“得,得,得,得。”阵阵马蹄声隐隐约约地自西面儿传来。
“苏日格勒,可听见了吗?西面儿有马蹄声,肯定是有人来了,若是有贝勒贝子,或者什么大官儿来了,看见咱们这个样子,只怕不美!”一个站在赌桌旁的披甲人对着正在摇色子的同伴说道。
“说的也是。”那苏日格勒觉得自家同伴说的有理,便收了赌具,对着一众披甲人道:“都起来,都起来,跟着俺去看看,是哪路神仙来了?”
“娘的,谁啊这是,大中午的,正热呢。”一众披甲人颇有不耐地集合起来,跟着那苏日格勒站到外头一看,发现百步之外,20余名骑兵正朝着西平堡的西门儿飞驰而来。
那当先一人,胯下骑着骏马,一身白得耀眼的盔甲,苏日格勒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不是牛儿庄的巴牙喇蔡尔佳吗?大中午的,他来作甚?”苏日格勒心中深有疑惑,脚上却是连走几步,打算前去迎接。
却说那蔡尔佳带着一众袍泽自牛儿庄一路疾驰,急急奔着西平堡而来。
等到他距离西平堡还有二百步远的时候,发现西平堡的大门儿大开着,城门儿外面却是一个守门的也没见着。
一直等到他带着人奔到百步之内,那守城门儿的兵丁才姗姗来迟,蔡尔佳顿时怒火中烧,气的肺都要炸了。
“娘的,城守大事,居然如此儿戏,狗奴才欠收拾。”
蔡尔佳因为今天上午路遇明军,战绩不佳,心中本来就窝着火,正愁无处发泄,如今看到这些个奴才不认真办事,顿时就炸了。
只见他快马加鞭,风驰电掣地奔到苏日格勒身前,悠地翻身下马,一脸杀气地直扑向对方。
那苏日格勒本想跟蔡尔佳打声招呼,岂料对方却满身杀气地跑到自己面前。
“蔡尔佳主子,您这是.......!?”
“啪,啪。”
苏日格勒话音未落,便生生被蔡尔佳抽了两鞭子。
“蔡尔佳主子,您........,您干嘛打奴才?”苏日格勒满腹委屈地捂着脸上两道火辣辣作痛的鞭痕,哀声道。
“狗奴才,打的就是你。你等既然是值守兵丁,为何不在城门儿外面儿守着,若是有敌人来了,就你们方才那速度,敌人都冲进城里去了。”蔡尔佳黑着脸,厉声呵斥了苏日格勒一句,随后又瞪着眼睛,狠狠地剜了剩下9名守城兵丁几眼。
那余下的几名兵丁见蔡尔佳眼睛瞪的溜圆,身上的杀气四溢而出,都是吓得低下头去,避开对方凶狠的目光。
“娘哎,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今日发的是什么疯?”苏日格勒在心里叨咕一句,脸上却是一副可怜巴巴地表情道:“蔡尔佳主子,奴才在这里守了快6年了,从来也没在这里见到过南朝兵马,敌人从何而来?”
“狗奴才,你他娘的还跟俺嚼起舌根来了。”蔡尔佳闻听此言,盛怒之下,又是一顿鞭子抽打过去,只打的苏日格勒哭爹喊娘。
“主子饶命,奴才知错。”苏日格勒跌声告饶道。
蔡尔佳这才收了手。
“你们他娘的听好了,俺们今日打猎去的时候,路遇数百明军,都是关内来的强军,战力不比辽军差多少。咱们只有30人,力战不敌,这才回来报于牛录额真知晓,你们说说,敌军前锋都到了牛儿庄,西平堡便来不得吗?咱们都已经把牛儿庄的家小都带出来了。”蔡尔佳面色极为严肃地说道。
“数百明军跑到牛儿庄左近来了!?”苏日格勒惊讶万分地问道。
其余守城兵丁也是惊诧莫名,面面相觑,几乎不能置信。
“你们说,若是明军要偷袭西平堡,你等这般守城,只怕早已让明军打进了城池,听着,都他娘的给俺精神些,办事认真些,不然再让俺瞧见你们如此办事,俺自会跟主子们禀报,让主子们治你们玩忽职守之罪。”蔡尔佳声色俱厉道。
“是,是,奴才知道了。”苏日格勒等一众守城兵丁们点头哈腰,跌声回复道。
“罢了,俺们这就入城去想牛录额真禀明军情去也。”蔡尔佳说完这句话,便一个口哨将自己的马匹唤回来,接着他翻身上马,径自带着同庄的袍泽直入城门,投牛录衙门而去。
“他娘的,好好守城,就算是太阳把咱们烤化了,也得钉在城门左近,不得有误。”
苏日格勒等到蔡尔佳等一干后金骑兵们走远了,便回过头来没好气地对着一干守城兵丁道。
“是,是,是。”
这个时候谁个还敢发半句牢骚,这些个守城兵丁都精神抖擞地站在城门外面儿,站的跟一杆标枪似的。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南朝兵马居然还敢深入我大金!”苏日格勒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再说那蔡尔佳自带着一干袍泽熟门熟路地奔至西平堡镇守牛录布鲁堪府邸门外,自有包衣阿哈牵了马匹拴在木头柱子上。
“去跟牛录额真通报一声,就说俺们牛儿庄旗丁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求见。”蔡尔佳面色严肃,极为郑重地对着一个出迎的包衣阿哈说道。
那包衣阿哈见蔡尔佳说的郑重,急忙应一声:“扎。”随后他便脚下生风一般直奔宅院之内而去。
这包衣阿哈端直跑到厢房之中,只见自家主子解了衣衫,打着赤膊,躺在竹制躺椅上,正吃着冰镇西瓜,旁边儿两个二八妙龄的小丫鬟正拿着蒲扇,给这位爷扇风。
“张顺,怎么了这是?”布鲁堪见自家奴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好奇之下出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方才牛儿庄的蔡尔佳等几位爷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禀告主子,叫奴才快些来报。”张顺一边儿擦着汗,一边儿急声道。
“十万火急的军情!?娘的,快去叫他们进来。”布鲁堪听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心中一惊之下,将手里的西瓜往地上一掼,大声道。
“主子,您这样.....?”张顺支支吾吾道。
“这样又怎地,见不得人吗?快去让他们进来。”布鲁堪不耐烦道。
“扎。”张顺得令,便好似脚下踩着风火轮一般,急急冲向大门口,对着蔡尔佳等人道:“几位爷,主子叫您几位进去到厢房说话。”
“赫哲里,达哈苏,你们两个跟着俺一起去见牛录额真。”蔡尔佳也不多话,带着两个袍泽直奔厢房而去。
“牛录额真吉祥。”
蔡尔佳,赫哲里,达哈苏三人见到光着膀子的布鲁堪,各自打个千儿,见礼道。
“罢了,你们且说说,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军情?”布鲁堪急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奴才等30员旗丁今日准备外出打猎,岂料在西行的路上碰到数百南朝骑兵,看着不像辽东军,倒像是关内的南朝兵马。奴才等见着了,倒也不怕,就与他们打了一阵,岂知那部人马战力竟然不在辽东军之下,奴才等人少,抵挡不住,这才寻个机会跑回牛儿庄,后来想着还是不安全,就把庄子里的好几百口子都带出来了。”蔡尔佳跌声回复道。
“俺们这一仗折损了9个旗丁,咱们死战才得以脱身。”赫哲里补充一句道。
“啊!?”
蔡尔佳和赫哲里话音未落,那两个站在布鲁堪身后的丫鬟都是惊叫一声,连手里的蒲扇都掉了,引得蔡尔佳等人侧目而视。
“娘的,晦气,你们都出去。”布鲁堪嫌那两个丫鬟动静太大,扰了自家心情,便厉声喝道。
“是,主子。”那两个丫鬟娇声应上一句,接着赶紧拾起掉在地上的蒲扇,低着头,走出了厢房。
“既然有数百战力不下于辽东军的南朝关内兵马跑到牛儿庄左近,那他们隔俺们西平堡岂不是也不远了。”布鲁堪惊问一声道。
“奴才等一路东来,并未见到南朝兵马追过来,料想他们也不敢深入,只怕已经回去了。”蔡尔佳等人齐声道。
“混账,军情如何,怎能全靠猜测,你们这些狗奴才只知道逃跑,也不派人打探情况。”布鲁堪并不知道内中实情,还道大明官兵真有数百人之多,于是便对着达哈苏道:“达哈苏,着你带几个旗丁,一人双马,回返牛儿庄去看看,南朝兵马走是没走,是不是朝着咱们西平堡来了。”
“扎。”达哈苏得令,便打个千儿,径自走了。
“娘的,平素里只道南蛮子文弱,不成想他们居然还敢深入我大金国土,蔡尔佳,着你速速前去跟岳拖贝勒禀告喜事,南朝居然派关内强军到了辽东,必然有所动作。赫哲里,着你立即道各庄去着急兵丁,叫他们到西平堡来集合,咱们这几日就到西边儿去看看,且看南朝有何动静?”布鲁堪下令道。
“扎。”蔡尔佳和赫哲里得令,也都打个千儿,径自去了。
“娘的,南蛮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主动派兵到咱们大金来,活腻歪了。”布鲁堪咬着牙恨声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