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扯闲篇。”摆了摆手,徐浩东说:“你搞的那个云岭市养老事业十年发展规划,其指导思想就是错的,因为你把养老事业当作了政府的包袱,前提是以社会和市场为主。浚如,你这个方案别说常委会通不过,要是让那些老干部老同志看见,非把你骂死不可。”
刘浚如苦笑着说:“我知道,我又犯了老毛病,又把自己框在自己的观点里了。”
“你知道就好。”徐浩东说:“我一贯强调,咱们在做决策的时候,要想一想这么几个问题。一,符合不符合党的大计方针;二,符合不符合法律法规;三,符合不符合民意;四,符合不符合实际需要。坦率地讲,你的方案过份强调了市场,只从经济角度而不是从政治角度去制定方案,你不仅仅是个学者,你忘了你首先是个政府官员,然后才是一个学者。学者往往站在学术的角度看问题,所以他们给出的方案,看似漂亮完美,实际却很难落实。”
刘浚如点着头说:“可是,我也是考虑了实际的。就拿现在来说,全市四十万老人,其中十六万想进养老院,可咱们只有二点七万张床位,市财政年补贴一点零八亿,人均四千元。如果要达到人均五千元,床位八万张,即使不算前期投入,就是每年的财政补贴也是四个亿,这个负担会压垮市财政的。”
徐浩东微笑着问:“那么,朱国平和孙洋二人的方案如何?”
刘浚如说:“朱国平的方案不值一驳,用行政命令去推行也很难持久,向企业和社会收费来维持和发展养老事业,简直是异想天开。我赞成孙洋的方案,因为它符合实际,因为很具操作性,特别是政府出地社会出钱合作创建养老企业,这个思路与咱们的廉租房建设可谓异曲同工。”
徐浩东说:“政府出地,社会出钱,这就解决了前期投入的问题。财政补贴,个人出资,企业运行,政府监管,立足长远,保持微利,这就解决了长效问题。”
刘浚如说:“我就是担心,与政府合作,也就是与政府合资创办养老院,社会和企业敢不敢参与。”
“浚如,这你就想多了。”徐浩东说:“我给你举个例子,云岭市廉租房建设,为低收入者和外来务工者特别是来云岭市落户者提供住房,原来一直搞不起来。七年前,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政府出地,企业出钱,合作建设廉租房。再后来,我们又调整了政策,政企合建的房子,既可以租,也可以买,一下子就搞活了廉租房。这七年来,我们一共建造了一千五百万平方米的廉租房,解决了一百万的低收入者和外来务工者的住房问题。”
刘浚如点了点头,“我知道,孙洋的主意并不新鲜,但他能借用廉租房建设的办法,事实上也是一种创新。”
徐浩东说:“新瓶装旧酒,只要有效就行,孙洋的主意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全市扩建和新建养老院,政府免费拨地,企业出资建设,政府股份百分之四十九,企业股份百分之五十一,建成后由企业管理经营,政府和第三方共同参与监管。我算过一笔帐,按照云岭市目前的生活水平,每个老人每年的生活费,大约需要两万六千元,即每天七十一元五,相当于每天十点七美元。每个老人自费两万四千元,即每月两千元,剩余部分的两千元由政府补贴,不够还可以追加。全市就是十万老人住进养老院,市财政也只需每年负担两个亿,这个负担肯定不是问题,至于物价上涨的负担,可以由个人和政府共同解决。我还算过一笔帐,养老作为微利行业,只要形成规模,即使按照上面的定价,也能从每个老人身上赚得纯利一千两百元到一千八百元,对企业来说,这个利润是可以接受的。”
刘浚如看着徐浩东问:“浩东,你的帐算得真清,我怎么感觉,孙洋的主意是你发明的呢?”
“哈哈,你别误会。”徐浩东一心一意要将孙洋捧上来,笑着说:“主意是孙洋的,只不过他今天在会议上拿出来之前,于昨天晚上征求过我的看法,所以你要是将功劳记到我的头上,我是万万不敢接受,对孙洋他也不公平。”
“难怪,难怪他的方案搞得这么好。”刘浚如说:“原来你们事先已经沟通过了。不过,我还是心有惭愧,因为以前我有点瞧不起他,但凭这个方案,我将从此改变我对他的看法。”
徐浩东笑着说:“这很正常,你这人眼界高,刚来时连我都看不起,你还能看得起谁呢。”
刘浚如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我接受你的批评,而且我坚决支持孙洋的方案。”
“那就拿出实际行动来。”徐浩东说:“全市的养老院现有床位两点七万张,今年要增加一万张,明年增加两点三万张,后年增加四万张,三年内总床位达到十万张,这个目标一定要达成。”
刘浚如说:“我现在负责这个工作,我尽力而为,但是对其中一点,我还是有所保留的。”
徐浩东哦了一声,“你直接说。”
刘浚如说:“目前全市有四十万老人,其中有一半是外地迁入的,如果把他们的养老问题也包揽过来,咱们是不是相当于背了个包袱呢。”
“我坚决不同意你的想法。”徐浩东严肃地说:“公平,公平是社会的基础,只要户籍在云岭市,那就是云岭人,就有资格享受养老福利。浚如,你的想法有问题,问题很大。”
“好吧,我检讨,我收回。”刘浚如说:“浩东,我这个现实主义者,向你这个理想主义者举手投降。”
徐浩东笑了,“理想主义不好吗?更何况我这个理想主义者,是以现实主义为基础的,我是个尊重现实主义的理想主义者。”
“不说了,我说不过你。”刘浚如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既然你也讲究现实主义,那你就先现实一下,关注关注于越同志和朱国平同志的反常举动吧。”
徐浩东收起笑容,若有所思地问道:“浚如,这个问题不简单,也很敏感,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他们的举动反常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