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戈与马蹄不再是视线远端的海市蜃楼,
只剩下烟雨飘濛的一捧黄土留驻湖畔。
残垣四壁的萧瑟裹着枯竭的身体,
咽下最后一滴清水已经无法动弹,
那是她的眼泪。
飘零在漫无边际的云端和极光,
收留自己小小灵魂而弥散的发酵气息,
放任消散不再是选择,
绚烂如梭的星河在灵核间穿梭而过。
意念顺着小雨飘落在同样阴郁的下午,
睁开眼睛是熟悉的面孔,
漫天飘舞的诗篇发着蓝色幽光。
如果继续飘荡到世界的尽头未尝不可,
未名的牵引让我被少女收留,
终于想起千年以前的誓言。
◇
一个闷声,苏濛的额头遭受了钝击,眼睛仍然紧闭着似乎在继续脑海中的空间驱动,一刹那微张小嘴松弛了下来,朝一侧倾倒像被冰锥刺破的花枝。闭着眼睛的小脸露出痛苦,接着显出一丝无奈的绝望,像婴儿一样沉睡下去,短发在空中垂下,露出细细的脖颈和锁骨。
空中闪过一道紫光。
机械犬划为两段掉落下去,苏濛稳稳地落到紫色的怀中,紫色的瘦长身影拥有黑色的长发,披着放肆的紫色长袍,瘦长的脸上是细小的眼眉,拥住校服少女的是纤长的手指和袒露的胸膛,垂下的温柔眼神下是硬朗的喉结和下巴棱线。
「你可终于来了。」惊魂未定的柳真捂着胸口朝紫色的身影斥道。
「柳真,你又让小主人劳累了。」紫色的男人说完,露出担忧地表情抚了抚苏濛额头上的伤口,伸出手指触碰女孩的鼻尖和嘴唇,又带着放心和无奈的叹了口气,像看着熬夜过度孩子的家长。
「我没工夫跟你吵架,既然你来了,就尽自己的职责。」柳真俯下身来摸了摸苏濛的头发,淡定地对上男人的眼光。
「小主人就交给我吧,」紫色男人对柳真点了点头,又朝着男孩正色说道,带着一丝微笑,「谷文承,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男孩长大了嘴巴扔下了锅盖蹲在男人身旁。
「鄙人是唐之郑王后裔,奉礼郎李长吉。」
「李长吉?」谷文承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笨蛋,别听这废物绕来绕去的,他就是李贺。」柳真站起身来甩下一句话,重新迎向新的敌人。
「李贺?你就是那个李贺?」谷文承不解地看着男人的喉结和长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像看着动物园里的大象。
「如果你说的是某位诗人的话,那么正是鄙人。」男人浅笑道,慢慢将昏睡的苏濛扶起。
「你不是……唐朝的吗,怎么会?」
「稍后再解释吧谷文承,小主人先交给你了。」诗人将苏濛放到谷文承怀中,缓缓起身。
「紫燕飞。」
诗人说出这样的话。
紫色的暗光在纤细的手中渐渐凝结,形成一柄质朴的唐剑,低级军官的制式佩剑没有任何赘余的花纹,暗暗散发着紫色的幽光,紫色的未知纤粒围绕着剑身作着龙卷风一样的螺旋运动,逐渐收到尖部成为锐利的锥形。
诗人朝一侧跃起,紫色风沙随着手中的剑舞呼出,伴随着剑锋所指刮起剧烈的风沙将机械犬吹散,胡乱飘在空中。
风沙刮得黑色的长发旌旗一般招展,长袍呼呼作响,诗人所过之处,白色的机械犬被剑锋切开或者被风沙割裂纷纷落下。
「羲和敲日玻璃声,劫灰飞尽古今平。」
风沙之中的诗人缓缓吟诵道,声音像是四周各方向传来,盖过了成片的咯咯声,身法变幻,似乎不再是单纯的杀戮,而成了酒后兴起的舞步,伴随着赞颂古代君王的诗句,舞步狂乱起来,机械犬被风沙肆虐成片掉落瓦解。
「依依宜织江雨空,雨中六月兰台风。」
男人转瞬温婉下来,身形如燕轻盈,剑锋只一拨一挑已在腾空飞舞,空中只剩下撕裂的机械零件,紫色的诗人取出酒壶,再进几口。
「中军留醉河阳城,娇嘶紫燕踏花行。」
柔美婉约的剑刃接住一两只钳嘴的冲击,向后一送,一只撞向另一只腾空爆炸。
「剑如霜兮胆如铁,出燕城兮望秦月。」
两眼猛睁吐词有力,杀意迸射在空中翻转数回,又猛地砸向地面令脚下剧烈震颤。紫色的长袍伴着身形在空中舞动如同跳着舞的紫罗兰。
「柳真!」
用暴风骤雨的嗓音,诗人大喝一声,酒香四溢,红色的女孩会意送出一个响指。
「轰轰轰」伴着风之通道卷起的酒气,在水平地面上形成一道白灼和火焰的巨大圆环,机械犬成片爆炸,硝烟刺鼻,只剩下一大群焦黑的机械残骸冒着烟。
「柳真,这么好的月色,为什么不两把剑共舞呢?」
诗人饮了一口,回过头来在银白下笑着,
「那么,你是想要太极还是十字呢?」
带着戏谑的笑容,柳真召唤出炎阳火德朝前跃去,开始突出的脚踝和小腿的舞动。赤红的剑有时在手腕中挥舞,有时脱手而出在空中急速旋转,数秒又回到手中,少女的长发翻飞,伴着垂直方向的翻滚,锯刀一般将空中的白色机体切碎。
远处各自消灭成片敌人的两人相视一笑,朝着中间的敌群相向冲刺,柳真和李贺穿插而过似两道闪电。
「铿!————」
红光和紫光相交之处爆裂开来绽放出炙热的十字光波。
蹲在地上的谷文承看着眼前两个神佛般的剑士在敌群中肆意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又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锅盖,苦笑着叹了口气,抱紧了怀中的蓝色女孩。
「李贺!」
柳真收起剑站稳脚跟大喊一声,褶裙还没有落稳飘在空中,她冷眼环顾四周,「啪!」只一个响指,红色的烈眼迸射出烈日。
诗人在远处会意地点头,带着轻微的弧度用力挥出一道包裹住谷文承和苏濛的风沙。
剧烈的爆炸掀飞了眼前的一切,院中机械犬的残骸和零件快速蒸发干净,只留下清静的月色和暗红夜幕。焦灼和铁水被带着酒气的紫风散去,一切安静下来。
「好了,还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就交给你们了。」
柳真拍了拍手,松弛了一些身体扬起头发,踏着靴子的红色毛衣朝院落的一角走去。
「柳真,你去哪里?」谷文承在背后追问道。
女孩没有回答,
李贺目送着红色的背影,对一旁的男孩一针见血地说道,
「她要结束这一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