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一道金光刺得睁不开眼，前面的山路上渐渐显出一名金色的少年，平淡地说着，
「又见面了，小姐姐。」
穿着金色十字军盔甲的鲍德温国王直立着，两手抱在胸前。
柳真闭着眼睛缓着眩晕，大脑忽然变得沉重，金光仍然透过眼皮投射进了视网膜，烈意加剧，让人想到置身浩瀚无际的沙漠，坠落下来的太阳。
少年国王站在自己前方不到5米的地方，声音清晰可辨，如此近的距离，耳蜗牵连的神经传来振动，她产生了幻听，带有男女舒缓的悠扬赞颂声，伴着微弱的钟声，红色和白色牧师长袍列着整齐的队伍徐徐在身边走过。
「怎么了小弟弟，昨天还没打够吗？」
柳真闭着眼睛，一边缓解，一边倦怠地说道，抬起右手捏了捏眉间，这才睁开眼睛，看向拼命跑过来的苏濛，视线又回到眼前金色的头发上。
「昨天令本王着实见识不少，本来倒是对你另眼相看了，不过今天奉了杀死你的命令，加上我还真想和你再过过手，所以就在这里等你咯。」
男孩平静地注视着柳真沉下的身体和严峻的面容，看着女孩握紧拳头，左手护在胸前，右手的夹克袖子渐渐透出红色的光。
「不过呢，小姐姐，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男孩抬起头，看着冲天的几股黑色硝烟，和柳真背后士兵们沾上的血渍，笑了笑，
「至少对某些事物的厌恶，我和你还是一致的。出于对你的欣赏，本王邀请你加入我的耶路撒冷王国，小姐姐。」
「你想多了，我对你的信仰可不感兴趣，至于你说的对某些事务厌恶的一致，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呢。」
「说厌恶也不绝对，恶魔和上帝是一体的存在，没有恶魔，就不会有信仰的具化。至于传递到这里的阿斯莫的气息，原先也只是一名基路伯。」
柳真听到传递一词时，抿着嘴点了点头，又忍住笑意，看着金色少年一本正经地说着她不感兴趣的话题。
「有圣堂意义的正极统治者，就会有反抗统治的反抗者，十字军的作用即在于此，至于无辜平民的死亡，那不过是插曲。
如果你非要理解动因的话，借用凡世的赎罪心，换取信仰反正，这就是恶魔躁动的根源。」
「所以他们的武器就是无辜的人汇聚成的鲜血？」
柳真轻蔑地笑了笑，放下了戒备的姿态，又抬起手，朝后面的上尉说道，
「你们先走吧，他的目标是我。」
鲍德温无视身边擦过的特种兵，金色的眼睛一直盯着柳真的红瞳，
「无辜？他们可算不上无辜，用至亲之血换取的自我认可，总是要拿出来二次献祭的。
小姐姐，这座山覆盖的血气，也是人类的存在方式之一。」
「人类以混合的血液存在？」
「这不过是敌人的教义罢了，毕竟作为曾经圣战的领袖，对敌人的了解是必须的。」
「我不明白，你们十字军的敌人不是撒拉逊人吗？」
「那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自我安慰，上帝之敌是一直存在的，就和你们魔法使的除魔一样。」
「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为何你还要对魔法使下手？」
柳真声音大了一些，正色凛然。
「我说了，小姐姐，这是我收到的命令，至于下次，你是想被欧多凌虐折磨而死，还是想痛快地死在罗杰手上，就看你的选择了。」
「小国王，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柳真瞪大了眼睛，又环抱起双臂，右手支起下巴，
如果是直接来杀自己倒也算了，可金色十字架和血红十字架分明又是对立的存在，
信仰反正两方，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要对自己下手，这是事实。
柳真皱了皱眉，看了看鲍德温的身后，没有发现十字架，也没有两个骑士大团长，
距离是五米，如果直接冲上去，用自我法源凝结出第一序列，就可以刺穿鲍德温的喉咙，第一个冒出头的英灵就会消散，并被回收，如果消散地无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出来，如果消散有序，鲍德温便化作真正意义上的历史尘埃。
柳真低下头，皱着眉看着黑色裙摆和靴上的血渍，呼吸急促起来，抓着下巴的手开始用力，似乎还在理解鲍德温所说的「至于下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鲍德温没有回答，回头看了看即将到达的苏濛和谷文承，
「当然，你需要配合一下才行，我所做的，不过是在我看来最好的方式，已经很给面子了，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小姐姐，死亡并不是某一种信仰的专属，死亡也只是信仰实现的方式之一。
准备好死了吗？小姐姐。」
「所以还是要动手吗？」
「算是，也算不是，小姐姐，如果你想要好好活过今天的话，最好放松身体接受接下来的这一切。」
男孩放下了手臂，自然垂落下来，眼神平淡，看着柳真白嫩细致的脖子，
「本来出于礼貌，还是要让你留下一些遗言的，但这么做未免会让你紧张，
听说动物在精神愉悦和松弛的状态下被切断动脉会降低怨灵凝结的可能，我可不想出什么意外，所以，罗杰，开始把。」
金色的男孩面对着柳真平静地说着，
柳真皱着眉头，牙关紧闭，快速眨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右耳后方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魔法使小姐，得罪了。」
「呲——」
是剑刃穿透夹克的声音，
「啊！————」
呼吸不过来的哑声，身体向前弓起，长发全数落在肩后，两眼直直地看着天空、烈日和几股浓烟。
腰部右侧受到刺痛，炎阳被坚毅化解，肾脏下方传来彻骨的刺痛，让人进入荒漠中的寒夜和风沙。
几道小肠壁被穿透，刺痛和冷意蔓延到整个腹腔，内压向下传导，五脏六腑在往下掉落，似乎不再属于自己。
她回过神来，发现下面汩汩流出了热热的东西，便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张大嘴巴，探着头看向出事的部位，
「啊！————」
一声嘶喊，加上哑然而猛烈的吸气，柳真蜷缩起身体，老人从背后拔出沾满鲜血的剑。
身体被贯穿，鲜红色不断渗出来，经过衣角流淌到裙摆上，滴滴答答打在地面上。
「……痛……我还不想……」
穿着红色毛衣的少女颤抖地说着，逐渐无力，浑浊地看着前方，倒在身后老人的怀里。58xs8.com